溫行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癱著一動不動,他知道林德現在還用得著他,暫時不會讓他死。集會之後還會不會履行給個痛快的承諾,現在也無所謂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實屬不好受,不如享在受了最後的狂歡後,在夜廬的圍剿下自盡也不錯?
他忽然想到林德似是不經意談起的,他有個前世是玄門棄子的手下,也姓溫,說不定會和他很談得來?
是想招攬的意思嗎?溫行遠咂摸了一下,可惜,已經觸怒到了他,沒機會咯。
算了,說出口的話,覆水難收。
一陣怪異的沉默後,林德坐下來:“耘玉,看著他,我要稍微靜修會。”
宣耘玉吃了一驚,突然提出靜修,是有了什麼感悟麼?不過他現在情緒心智就穩得多,想來林道友既然是道子朋友,穎悟能力非凡,突然有所感想需要靜思梳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盤坐下來為林德護法,同時死盯著溫行遠,打定主意他放什麼屁都不信他,溫行遠被他盯著不自然地笑了聲,
林德坐下來沒一會,天光破曉,灰藍天穹漸漸被霞光照透,鳥雀之聲幽鳴,卻穿不透三人所在的小小地方。
而溫行遠是個閑不住了,嘴巴安靜了沒一會就開始努力沒話找話。
先是喊餓,再是喊渴,又說自己躺了這麼久,身子骨好難受,脖子好像鑽了螞蟻在爬,宣耘玉宣耘玉,能不能開開恩,幫幫忙?
宣耘玉權當沒聽見,一動不動。
溫行遠聒噪了好一陣子,終是把自己說得口幹舌燥,沒法再開口了,真躺成了死豬。
林德在靜修。
他嘗試緩慢與神格融合,盡可能地不驚動紫府內的鎮道大劍,直到融合神格能呼叫的神力足夠強大,意識無比堅穩,再慢慢冥想下沉,沉到災厄神權運使的根基去,這方世界的本質之中去。
在無數縱橫交錯的因果天道中,眾識之海潮聲轟鳴。
雖然神權執行生效的根基就在此處,但他的本我意識卻對這裡産生了強烈的不適感,源於本能的想要逃離的恐懼,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這待得太久,他的本我意識將消融在汪洋的無意義的潮聲中,再也不會回複完整。
他努力想尋找屬於宣耘玉的意識,照理來說宣耘玉靈魂強大又離他最近,應該很容易看到,但是他想差了,根本看不到!神格的視線太過廣大高遠,看得最清楚的是與自己神權相關的氣運命理,還有屬於世界基本的天道振動,屬於獨立個人的意識根本看不到,就算努力向大致方位聚焦視線尋找,眾識之海的可惡潮聲也能實質性的幹擾扭曲所細看到的一切,反而傷害視線,極大消耗神力。
一番徒勞無功後,林德退出了深沉冥想。
接下來與神格力量剝離的過程緩慢又痛苦,與強大力量的結合分開,從完全的神跌落到修士,落差之巨大一般人根本受不住,但林德已經習慣瞭如此,他知道現在他還沒到可以完全掌控神格力量的地步,不到那個地步他用了反而會受神格本能驅導,那他就不是他了。
他再次睜開眼,宣耘玉和溫行遠兩人都在,都沒事,他放了心,拽起溫行遠:“墮修辦集會的地方在哪?”
溫行遠被他的懾人氣勢震住了心神,好像林德像一頭剛醒來的兇獸,隨意捉了只螞蟻問話。
半晌他回過神來:“在梁國,具體地點在哪,我要和帶我的人見了面才知道。”
“好。”林德漫不經心地點頭,轉頭問宣耘玉,“沒有靜修吧,身體上可有大礙?”
宣耘玉打了個哆嗦,好像見到的不是人而是某種說不出的東西,強大到令人本能地膽寒。
林德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宣耘玉鎮定下來,他甚至都有些驚訝自己會這麼快鎮定下來,也許是悟通了養氣道理之後,先前的教訓印象深刻,他直覺此刻不宜多問。
“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出發。”林德順手扯開了捆縛溫行遠的繩索,已經用不上這東西了,他在溫行遠眉心畫了個貓頭鷹之瞳,注入自己的部分神力,對他而言,這道神印可比繩索管用多了。
“有這道神印,你就別想著擅自行事了,一切聽我安排,不然有你好看的。”林德冷冷訓斥。
溫行遠十分乖巧地嗯了聲,沒了繩索,他終是可以起來活動筋骨關節,顯得很開心。
一行人稍稍整理了番,便急速前往梁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