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了,宣耘玉喘了口氣,林德問:“成功了?”
“成功了。”宣耘玉喘氣的時候,就是在思考要不要說一下當初煉化陰魂珠是何等的痛苦煎熬、九死一生,林德一問,他就覺得說這些實在沒有必要,故事鋪墊到這部分已經太久了。
煉化陰魂珠確實極大彌補了他天賦和環境條件上的弱勢,他終於有了充裕的時間可以在圓滿境界壓制更久時間,踩著五十歲的尾巴順利突破融雪。
突破融雪境後,師長馬上寫信向山門舉薦他,他終於得來了準許進入山門的試煉資格,併成功透過試煉資格。
透過試煉之人,選好師門之後可以挑選一件法寶——草草劍便是那時候被宣耘玉看中,決定把它當做自己的本命劍。彼時草草劍是赤霄劍門新出産的劍,沒有命名,主導試煉的長老將劍交予他,囑咐他好好對待這把劍,取名,淬煉,與其同進步,將其看作家人一樣。
收到好劍的宣耘玉自然欣喜萬分,然而不待他準備好接納本命劍的材料、命名,一樁舉報把他扔進了深淵。
至今宣耘玉也不知道舉報他的人到底是誰,或許是與他交手過的同門弟子最有嫌疑,然而事後也無從查起。舉報指控他修行吸收陰魂珠,因此施展法術有獨屬於淡淡的陰魂氣息,而陰魂珠極有可能來源不正,有與邪修接觸的嫌疑。那樁舉報奪走了剛到手裡還沒捂熱的未名劍,被投入監牢暫時管控起來,在獄中他反複思考夜廬會怎麼調查這件事,最終絕望的發現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吸收的陰魂珠是天然形成的,師傅是最親密的人他們不會將其當作證據,而當初那些瞭解陰魂珠存在的商人他們也無法說清來歷,一開始他也沒對他們說過。
似乎認罪、被剝除丹田修為是註定的事了,還可能坐上大半輩子的牢獄,再也無顏回去面見父老鄉親,只能帶著被剝除修為根骨的後遺症悽苦地流浪四方,早早曝屍荒野。
在深深的絕望中,被委任來教導他的師長鴻騫長老來到獄中看望他。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長老,還未謀面就已讓師長蒙羞。宣耘玉惴惴不安,覺得長老必定大為光火,當面痛斥他為了修行進益不擇手段。
鴻騫長老抬劍劍尖刺向他的喉嚨:“你說的都是真話?!”
宣耘玉一口氣上來,滿肚子委屈,顫聲道:“我沒有撒謊!我沒有和邪修接觸!陰魂珠是從巫蠻鬼塔中得來的,我是堂堂正正贏了試煉,我沒有……”
他覺得喉嚨微痛,似乎因為他情緒激烈的言語,喉結滾動面板被劍鋒擦破了。血珠沒有滾落下去,而是滲進了劍體內部。
鴻騫長老坐下來,從手上戒指取出一件件東西:“你煉化陰魂珠的方法太過簡單粗暴,能活下來實屬奇跡。即便如此,你的魂魄之內依然殘留了一些陰魂氣息,若是天然凝聚成的無序陰靈氣息,只要有適當方法引出凝聚,以陣法與符術草藥輔助陽氣調和中正,即可煙消雲散,再無後患;若是邪修以邪法凝聚成的陰魂珠,我自能判斷出來。如是後者,我還是結果了你最方便快捷。”
宣耘玉身體越來越冷,如墜冰窟,連五感都變得模糊起來,完全聽不清鴻騫長老的話。
“後來呢?”到這個地步,故事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宣耘玉緩了下:“我要喝水。”
“噢噢。”林德趕緊倒了一杯水讓他喝下,潤了喉嚨之後,宣耘玉繼續說。
鴻騫長老親自查驗證明宣耘玉魂魄中的陰寒氣息是來源於天然陰魂珠,洗去了冤屈,然而當宣耘玉再來找長老想要回之前看中的未名劍,卻得知那支未名劍已經被他人相中取走了。
好像被上天故意刁難一般,之後再向相走那劍的討劍、爭執、再比試奪回劍,都費了莫大功夫,個中波折與受到的歧視刁難,三言兩語不可盡說。
後來這把劍終於回到了他手上,在鴻騫長老的護法下,開始將其收納為自己的本命劍。回想起為了這把劍的不斷修行,臨到手倏然失去,為了收回又幾經波折,個中滋味真是萬般複雜。
“放平心。”鴻騫長老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心思微動,“逝去之事不可追,放眼當下最為重要,現在,好好想想,該給他取什麼樣的名字。”
取什麼樣的名字……
“其實,本命法器並不是非要當初那一把不可,萬事萬物於世間皆如流水,你當時以為重要的,事後再看可能未必那麼重要。修行一途,須得明白有得有失,註定離去的事物,不要強留,否則易入魔障。”
這樣嗎……宣耘玉也不知自己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最終他決定給這把劍命名為草草。
得之偶然間,失之亦草草。
“這句話本意是叫你放平心態不要看得太過重要啦,就像大哥一樣,他好像就沒多少特別在乎的物件,有能用的就一直用。”
宣耘玉沒有應聲。他在想上山失敗了該怎麼辦。現在的境界還是融雪境中期,或許要圓滿了乃至突破到藏海上山成功的把握更大些?
可要是修到藏海去,又不知道要什麼年歲……
就單自己從凝神到融雪,都是冒著莫大風險煉化陰魂珠得來的,還差點背上與邪修勾結的罪名,融雪到藏海呢,又要有多大的機緣?還能遇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