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現沏好的茉莉花茶,林德倒了一杯,茉莉花香冉冉漫開:“肖宜年以前是你下屬?”
“對。”
“他封大將,是你主動提出來的,還是姓周的要你說的?”
趙小路猶豫了下,老實說:“是老周讓我這麼說的。”
果然!林德一拍大腿,姓周的,你是真的行啊!
趙小路瞅著他,不敢說話。
林德吸了口氣,慢慢品茶。
來時就想到了,問了小路再確認了,不是意外之事。
周明潤見肖宜年戰功累累,可能肖宜年本人也向他表過忠心發過毒誓,周明潤有心封他為大將,但那是長孫旭已經是大將了,長孫旭門庭磊落,來歷清白,才華能力名望俱高,要一個曾經是叛將的人忽然一飛沖天與他平起平坐,長孫旭肯定會有所不滿,但人不能不封,故讓軍中資歷名望更能壓過長孫旭一頭的趙小路提出來,長孫旭縱然再有所有不滿,有趙小路背書和肖宜年本人的功績在冊,事情便能順理成章了。
趙小路對誰提拔成大將都無所謂,封將權力握在周明潤手上,周明潤讓他這麼說,他就這麼說了。
林德發覺,這麼一來,趙小路呆成這樣,未免不是姓周的還這麼信任他的一個原因?
小路啊小路。
他心態複雜地摸了摸趙小路的頭,趙小路小聲問:“師父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沒做錯什麼,做得很好。做臣子,最重要的就是聽從命令,完成任務。”
“我知道。”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但聽皇帝的吩咐,還不從中抓取給自己的東西,很多人都做不到。”
趙小路似乎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說:“師父,等以後天下太平了,我幫喬叔叔要個官,就跟著師父走,師父去哪我就去哪。”
林德笑:“可別這麼說,你是大人了,以後總會獨立成家立業的,總跟在我後頭當跟屁蟲不像樣,該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想法,知道嗎”
趙小路過了好一會才點頭。
林德折騰得累了,時值中午,新兵營敲午睡鐘,鐺鐺鐺,聲音清越悠揚在午日的陽光裡,趙小路讓副官鋪了涼席請林德午睡,林德解衣躺下來,不多時便酣然入夢。
他夢到了在白淳門看著小路讀書的日子,清珏要他背書,他躺在藏書樓上的躺椅上,隔著欄杆往下看,夏日藏書樓的院子開滿了“富貴登科”花。富貴登科開花是一枝幹頂著一尖塔狀層層疊疊濃紫色的小花,頂頭上快接近秋天的時候會抽出一嘟嚕朱紅的穗來,大紅大紫,節節攀升如文昌塔,即冠上了“富貴登科”的美名。雲海特色糕點“富貴登糕”點染顏色要用的顏料也是取自富貴登科花朱紅穗榨出來的汁。富貴登科種在藏書樓附近,也是寄予進出藏書樓讀書的人能夠如花般步步登高,朱紫披身,富貴臨門。
朱紫富貴,步步升高啊。
日光曬得人渾身暖融,好像要化了一樣。
趙小路在下面終於把課文全背下來了,清珏考校過後,便開始逐字逐句地講解。
“林泉高攀,虀鹽貧過,官囚身慮皆參破。富如何?貴如何?閑中自有閑中樂,天地一壺寬又闊!東,也在我;西,也在我。
……
陰隨陰報,陽隨陽報,不以其道成家道。枉劬勞,不堅牢,錢財人口皆兇兆,一旦禍生福怎消?人,也散了;財,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