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哨響,坐樹蔭下休息的盒打鬧的全起來趕著去列隊了,嬉鬧聲全無,校練場上唯餘歸巢鳥雀偶爾的聒噪,教官的聲音清晰入耳:“大家今天訓練得還不錯,明天就可以開始下一科目的訓練了,騎馬!當然馬不是人人都能騎的,我們會挑出騎馬有天賦的組成騎兵新營,剩下的也不要氣餒,你們都是合格的兵了,再強化一下綜合訓練,就可以去各地真正實戰起來了!”
年輕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教官,我們是怎麼分啊,分到哪營去?”
“出去了還是五營,你還想一步登天啊?老三營會看情況從五營補人,基本都是從伍長級起調。所以啊,出去了好好表現,當上伍長,就有機會調去老三營建功立業了!”
教官這麼說,還是給眾多新兵不小的希望,嘰裡哌啦議論起來,教官也不介意,手一揮:“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為止了!有想當騎兵或者以前有騎馬經驗的,到我這來報名,就這樣,解散!”
新兵們散去,大部分回營裡,少部分找上教官詢問騎兵新營的事兒,樹上的鳥一齊聒噪起來,吵嚷得厲害。
“大人。”
副官來了,在他身後踟躕不前,林德拍拍身邊的地:“坐,不用客氣。”
副官坐下來:“您跟將軍說什麼了?我看今天將軍臉色好像不大好……”
“他有心事想呢,暫時別煩他,當作沒看到就好了。”林德轉過頭,“聽說他以前沒帶隊沖鋒過?”
副官老老實實地說:“在還不是‘趙小閻王’的時候沖過兩次,兩次好像都沒殺太多人,後來有了小閻王的名頭,又是大將,就不能輕易下場沖鋒了,他想沖師爺們也會攔住他,說什麼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軍隊首腦不能莽撞送命之類的,更沒沖鋒過了。”
“他以後不會這樣了。”
副官一怔:“啊?”
“無論如何,他已經是大將了,當兵的哪有對殺人這事束手束腳的。”林德嘆口氣,站起來,“我想見見長孫將軍,有什麼講究麼?”
長孫旭的二營軍帳在大本營右側,與肖宜年呈左右拱衛之勢保衛大本營。
有通傳入帳,道老營趙將軍之師想拜會長孫將軍。
“趙將軍的……師父?”
一旁的高謀士低聲道:“前些天趙將軍的師父和西驪先生一起回來的,進軍營已經有好些天了。”
長孫旭不假思索:“宣他進來。”同時起身,自然攤開雙手,立刻有侍從卸甲整理衣裝,等僕從抱著甲退下,屋外也傳來聲音:“趙將軍之師林公子,前來拜會——”
林德甫一出現,長孫旭掛上笑臉:“趙將軍之師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長孫將軍的住舍可不能稱作寒舍。”林德笑吟吟的,“在下深夜叨擾,實在抱歉。”
“不打擾不打擾,閣下在此時造訪,也是乘興而來吧?在下又豈會讓您敗興而歸,坐,晚間不宜飲茶,閣下想品飲什麼?”
“紫蘇飲即可,不必添冰。”
“紫蘇飲不添冰有什麼喝頭,區區幾塊冰而已。”長孫旭使了下顏色,侍從領命而去,林德見狀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將軍美意了。
林德來找長孫旭一方面是興起所致,一方面也確實想多多瞭解小路在姓周的這邊的狀況,趙小路指揮才能不及長孫和肖二位,武藝高強但趙小閻王的名聲究其根源也是敵人故意潑髒水為之,如是仍深受姓周的信賴並執掌指揮老營之大權,落在二位將軍眼裡心裡是否別有計較?林德不得不設法試探其看法態度。
哪怕他撒謊,演技精湛,故作坦誠,林德也有把握感知道他微妙的情緒轉變抓出端倪。
添冰的紫蘇飲呈上,方形的冰塊在精緻的琉璃杯中緩慢融化,一分分淡去紫蘇的顏色。偶爾林德喝幾口潤嗓,長孫旭則飲之不停,侍從提著銅壺不斷添水,還有專人帶著一盤新鮮取來的冰倒入他的杯中,蜂蜜有專門的容器,一舀就是一大勺,那添量,林德看著都覺得甜得齁。
交談半時辰,天南海北無話不說,言笑甚歡。林德差不多把他背景來歷摸了七七八八。
長孫旭父親是城裡書院有名的先生,奈何獨子少年心性叛逆,不肯安心走讀書科舉之路,成日在街上鬼混耍槍弄棒,長孫父親勸導打罵了無數次,最終拗不過長孫旭,找關系找人脈帶他拜了一位儒門大先生為師。這位儒門大先生與長孫旭出奇相似,也是書香世家出身,少年成名,也愛耍弄槍棒,習得一身武藝,還在深雲閣中摘得了登上五樓的榮譽,不過當他準備安下心來深耕學問沖擊大儒名號時,被往昔得罪的仇人坑害,落得身體殘疾,修為有缺,斷了大儒之路,自此隱居不顯,學問也沒心思做了,一心研究兵法。因為得罪的仇人勢力地位太強,深宅大院重重把守,大先生無法靠自身修為強殺他,只得暗自咽恨研究兵法,以期將來天下大亂時調兵遣將鏟除權勢,滅了仇人全家方能雪恥解恨。
長孫父親讓長孫旭拜大先生為師,一來大先生雖不做學問主攻兵法了,但大先生還是大先生,學識深厚見解之深比他一個書院老師要強太多,教長孫旭完全沒問題,甚至是高攀;二來他希望長孫旭見了大先生,明白即便是大先生這般才華橫溢之人,年輕時耍性子叛逆還是會吃教訓的,甚至教訓慘痛,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你還不敢用心安心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