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問:“大人大人,你知道探花狀元會麼?”
林德聽著先是一愣,再笑了起來:“什麼探花狀元會,是探花覓鹿會。”許是探花覓鹿這個詞過於文縐拗口,探花又是科舉裡最耳熟能詳的名詞,傳來傳去就傳成探花狀元會了,解釋了下:“探花是指玄門大師對花說題,覓鹿是逐鹿中原的意思,是拗口了點。”
少年噢了聲,只對探花覓鹿會的結果好奇得緊,問到底是誰能當將來的皇帝,是周大痞子嗎?這個林德哪答得上來,故作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洩露,所以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
雜七雜八的問題打發了一上午的時光,藥局總算把林德要的洗面藥和麵脂趕制了一半出來,剩下一半他們沒貨,需要再進,定了半月後再來取,林德提著肉和麵脂面藥溜達回去。
回到軍營,趙小路正在忙,看林德回來了很高興,說調了個副官來,給他當向導,路上碰到巡邏隊伍也能省卻被盤問的麻煩。林德聽著把面脂面藥放在桌上,把使用事項說了遍:“那個副官他會做飯嗎?”
趙小路一時語塞:“切菜應該會的。”
林德笑著摸了他的頭:“中午給你做吃的。”
五花肉做個扣肉或紅燒,下午煉豬板油……被調來的副官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來當起了廚房夥夫的活,不過肉菜做好了林德自己不吃,大半盛好了給趙小路送去,剩下的就給副官吃:“辛苦你了,你嘗嘗吧。”
副官有點拘謹:“您……不吃嗎?”
林德洗著手,準備開煉豬油:“不吃。”
熬豬油味兒真的沖,剛開始臭得很,爐火滾燙,看著豬油不斷攪拌的林德熱出了一身大汗,等慢慢熬出清亮透徹的油來,香味兒開始一點一滴地冒出來了,忙活了大半天,熬出一罐子油來,聞聞自己,說不上來是香還是臭,不過好歹一場辛苦沒白忙活,就封罐等著豬油凝固,接著準備做下午的肉菜,
趙小路不想讓林德這樣,可他也沒法拒絕推辭林德,“吃!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嫌我做的味道不好啊?”
“沒有沒有。”趙小路趕緊就著排骨扒了好幾口飯。
林德看了他一會,有點懷疑地揀了根排骨嘗嘗——味道並不差啊!為什麼他還推三阻四的?
他接著批評:“讓你吃師父做的菜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趙小路實在無法應對,只能憨笑,看得林德沒脾氣。等他吃完了,拉著他散步消食,試探性地問起了“趙小閻王”的事,關乎自身名譽,不得不注意下。
趙小路當然知道外界那些對他種種不切實際的恐怖傳說,對這個他也很無奈:“沒法管的。”
林德皺著眉訓斥:“不管你就無所謂了?再怎麼說那不是什麼好名聲,你就一點不在乎?”
趙小路想了下,有些為難地說:“其實這事,老周他也知道。”
周明潤知道趙小路身份特殊,算修士,好像也不全算修士,特意問過他這些有意潑來的汙名到底對教宗有沒有判斷影響,答案是沒有,趙小路並沒有收到警告或是感覺到任何來自教宗的監視,連他自己都奇怪。
後來想想,或許他不算修士吧,他不會法術,沒有靈根,某種程度來說他是相當純粹的武修,教宗只管道門的事,他們很有分寸和界限。
既然如此,周明潤覺得,沒了教宗的性命威脅,或許敵人潑給趙小路的“汙名”,在戰場上說不定還能轉變為心理威懾上的優勢。傳說趙將軍是趙小閻王,殺人不眨眼,久攻不下就會屠城坑殺俘虜——既然如此,那不就能威嚇到敵人早點投降保全性命?
林德一聽人都要炸了。
趙小路說剛開始他也不理解,情感上難以接受,但後來他發現,這個恐怖的名聲對他徵戰時還真能起到一點用,有時候比事先精心謀劃制定好的計策更能産生奇效,於是他默許接受了“趙小閻王”的名頭。
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林德人都要氣昏過去了,憋了半天說出一句:“你還真不愛惜自己羽毛啊?!”
趙小路低下頭:“我知道對我名聲不好,不過真的挺管用的,有時候對面還沒打過來,聽到是我帶的軍就撤了,嚇嚇小股勢力很管用,我覺得……能減少傷亡就好,讓我背點不好的名聲無所謂。”
林德表情扭曲了好一陣子,深呼吸把怒火壓制下去,語調盡可能地平靜:“好,我知道了。你還有事要忙吧?散步走到這裡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
趙小路老老實實說了句好,瞥了眼林德側臉,他方才的面色變化已完全平息下去了,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兩人回到軍帳,林德說讓他先忙,不打擾了,走出軍帳,副官在賬外等候,恭敬問:“大人有什麼吩咐?”
林德佇立了會,問:“你跟著小路他多久了?”
副官道:“有半年了。”
“走,我有些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