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好吃的?”食盒放到桌上,掰開蓋子,好大的熱氣冒出來,原是一盆鮮香麻辣的水煮魚片,魚肉雪白,浮在熱辣紅湯上看著極有食慾,下一層是清口的素炒白菜、蘿蔔排骨玉米湯和一大碗紅糖冰粉。
“你不吃麼。”林德擼起袖子,抄起筷子打算美餐一頓,說完才想起來,奚存青很少食葷腥。
“口味太重了,不吃。只是看這個是人家的招牌菜,你又沒不喜歡吃的,就買了給你嘗嘗。”奚存青驀然一頓,“你有不喜歡吃的菜麼?”
林德已經夾起了一塊魚肉呵氣吹涼,想了會:“好像還真沒有。”
“饞鬼。”林德如是評道。
林德我好養活麼。”
能做招牌菜的水煮魚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魚處理得好,大刺全剔,小刺也極少,即便有一抿也就吐出來了,滾油燙過,魚刺都燙軟了,不怎麼紮舌頭。魚肉肉質鮮嫩彈牙,蜷曲著兜著一小點湯水,滋味極鮮爽。
其他菜做得也不壞,風卷殘雲地吃喝完,肚子填飽飽,心滿意足。
“吃好了,下午做什麼?”
“等大師姐過來。”
裴飲煙保養好了自己的武器,輕裝下山。
“從這裡到子休山,我要一天時間。”
奚存青道:“我也只要一天。”
裴飲煙看向林德,奚存青說:“我帶他。”
裴飲煙柳眉微皺:“我見你修為也不低,為何還需要存青帶?”
不待林德開口,奚存青便說:“他習慣被我帶了,自己的遁術疏於練習,追不上大師姐你的。”
裴飲煙噢了聲,沒作多餘的表情,林德卻或多或少地從她的態度感知到了些許尷尬。裴飲煙高傲獨立,自然是看不起“要人帶”的行為的,不過礙於奚存青的面子,很有涵養定力地沒說出任何讓人明面尷尬的話。
“事不宜遲,盡早出發。”
裴飲煙只圖快,其他一律不管。林德被奚存青帶著,被刺骨的高速冷風吹得也不甚好受——這還是在奚存青有祭起法寶遮擋了一些風力的情況下,風依舊冷利得像能把人臉一層皮刮下去。
裴飲煙猶在老前頭,她行蹤如短促火花,間隔數裡閃爍一下,奇快無比,隨著夜幕星光降臨,林德幾乎無法分辨裴飲煙的行蹤到底在哪兒閃過了,更不知道奚存青是怎麼保持穩定距離沒和她錯失方向的。
好冷好冷好冷。
“她不覺得冷嗎?”林德終於忍不住了。
“她有法子擋冷風的,而且她有保養容顏之術,不怕冷風刮面。像這麼快穿梭千萬裡也不是常有的事啊,養得回來的。”
“什麼保養之術那麼神奇……你知道麼?”
“需要準備好些藥材,在北赤原肯定沒法制辦了,到時候我向大師姐要一些,怎麼樣?”
林德不太想要人家的東西,便說:“算了吧,不用那麼講究。”
奚存青沒說什麼,飛遁速度不慢,全力追上裴飲煙。
說是一天,在兩人近乎比賽式的追逐之下,實際抵達子休山還是次日中午過半時辰。
子休山離北赤原不遠不近,有座蔥蔥鬱郁的大山擋風沙,山腳下得以存在小小的村落,沒甚麼出奇的地方,只是這邊村民都知道是山上草木擋住了噬人的風沙,把山林看得與自家豬牛一樣重要,若有人不識好歹上山砍樹,村民要和他拼命的。
進村便能看到村門口立的大石碑,刻著鮮紅的大字:“嚴禁私自上山砍樹割草,違者打死”,單一個“死”字就寫得殺意淋漓,再搭上鮮紅的漆染,兇氣十足。
終於能停下來歇歇了。林德揉揉被吹得好像起了幹皺皮的臉頰,哇揉著還有點痛,他一下不敢摸自己臉了,從冷利的烈風中下來,臉頰就好像逐漸風幹剝落下一片片泥片的人偶,臉皮要裂開了。
“不要搓,等會我去弄點藥來。”奚存青捏了下他的手腕,讓他暫且放寬心。
林德只好停手,也不知自己一張臉現在吹成啥樣了,反正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在子休山暫歇一晚,奚存青為林德弄來了一點羊油塗抹在臉上,緩解了些面板幹燥皴裂之苦。
明日還要趕早深入北赤原,林德摸著自己油兮兮的臉:“明天你們還要比賽嗎?”
“明天不會了,北赤原有黑風,也沒定位的錨點,遁術速度過快會迷失方向。”奚存青抖了抖毯子,看向林德。
林德往床裡縮了縮,有點說不出來的緊張:“隨便你。”
“我還是睡榻吧。”奚存青卷著毯子在榻上躺下來,彈指打滅了室內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