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知道清珏的存在也僅僅是在這幾天,來歷黃風對他簡單地說了遍,過程奇異得讓人不敢相信,在現實中死去了幾百年的末代才女,居然能從幻境中的模擬人像獨立出來,還是因為“神力”……他看了下手中的舔爪貓,材質是陰陽玉,卻有著非比尋常的濃鬱的生命力,乃至於陰陽玉本身的陰涼特性都被強烈的生機氣息掩蓋了,好像舔爪貓隨時都會活過來一樣。
這是清珏得以獨立成型的關鍵,好比妖怪的“真名”,對清珏有特殊的掌控能力。願意給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了證明誠意與信任,還真是下了血本。
思緒拉回,唐松再次考慮起代理人的事來,不過該怎麼挑選,從何挑選仍是沒有頭緒。
“唐掌櫃。”嚴宇走進來,“有人帶著佈告帖來了。”
唐松一怔:“不是早結束了嗎?已經張貼出去的不都揭下來了嗎?”
“有一張佈告帖不見了,一直以為是被風吹走了,沒想到這個人帶著佈告帖來了。”嚴宇低眉順眼,怕唐松因這件事責怪他辦事不力。唐松細細思索一陣:“讓他進來吧。”
帶著撕下的佈告帖來拜訪的人是個年輕人,看裝束應該是儒生,瘦高,儒衫洗得發白,腰帶也非常之殘破,不過上下能縫補的地方都仔細縫補好了,十分幹淨清爽。穿著很窮,氣色看著還很健康,雖然臉頰瘦了些,但突出了清俊的眉眼,唐松甫一見他,便見識到了“書卷氣”大抵如此,雖窮困而志不改,儀容整潔,頗得古訓遺風。
儒衫年輕人笑盈盈行禮:“拜見李大人,小生有禮了。”
“不必客氣,敢問先生高姓大名?光臨寒舍,是有何指教?”
年輕人直起腰:“在下鶴避煙,閑雲野鶴的鶴,避世隱居的避,煙塵的煙。指教不敢當,見了掌櫃的佈告帖,雖然不盡合掌櫃要求,也想來試試運氣。”
唐松有點意外:“姓鶴?這個姓很少見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鶴避煙笑道:“小的祖上就生活在衛血峒,算是土著,不過幾輩子讀書的沒有做成官,故名聲不顯,普普通通的人家罷了。”
唐松籠起手:“原來如此,恕我冒犯。鶴先生為何想到要來投奔我呢?畢竟我只是個生意人,工農士商,士子還在我之上呢。”
鶴避煙正色道:“掌櫃莫要拿自己出身開玩笑,您這佈告帖招請要求,分明印證您有奪天淩雲之志,非區區工農士商可定。”
唐松笑容不改:“噢?那鶴先生覺得我是要幹什麼呢?”
“我猜您現在一定很愁,這麼幾百號人,個個都有來頭,雖然靠利益誘惑許諾一時籠絡了人心,但是他們之前都是犯過事兒的,誓言喊過之後也有可能反水出賣,更有可能不聽命令,隨意行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擔心鎮壓不住他們的匪氣痞性。最擔心的……還是教宗,我說得對吧?”
能被看出來是修士不是什麼意外。唐松從容不亂:“說得不錯,若是你,你打算如何處置?”
“依我之見,無需顧忌太多,應該立馬帶著他們去實現他們渴求的目標,待日後人員擴張,桀驁不馴者、偷奸耍滑者慢慢清除掉即可。”
這個處理辦法聽著倒不錯。唐松有了興趣,直起上半身:“先生可否詳說?”
鶴避煙微微一笑,從容坐下,不疾不徐講起來自己的見解。
他從小的衛血峒長大,讀書,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壞人,行色緊張匆忙的心懷鬼胎之輩,真正的氣質陰鬱似乎是邪修的人,也曾數次命懸一線,見識過世間種種醜惡。
在善惡極端差異化的衛血峒,書本上的帝王策,聖人謀似乎都不太適用,以仁愛感化,光是想想就覺得是天方夜譚。
但鶴避煙還是相信世上有善的存在,感化是目的而不是過程,打成教化的目的也不一定要言傳身授,還有一種方法名為“利誘”。
“您所招請的人都是沖著富貴這一目標來的,他們大多飄無定所,心氣浮躁,若是不能馬上讓他們看到成效,他們就會懷疑,中途打退堂鼓,乃至為自己未來謀劃而不在乎出賣任何人任何事物,這樣的人是經不起長久考驗的,想要以他們做起家的資本,必須盡快讓他們看到好處,以他們得到的好處做榜樣,吸引更多人來加入,再逐步把無法安定聽從的人淘汰,可以是戰事犧牲,可以是軍紀逐出,總之,不能安分的人,是必須要淘汰出去的。”
唐松聽著覺得有理,可是真要這樣,他擔心路途上他們不聽指揮,他的目的是起家可不是單純的打劫,若真是兵過如篦,敗壞的名聲一時半會可沒法挽回。
這般憂慮他直接說了,鶴避煙道此事很好解決,只需把軍紀在開拔之前反複強調,初期對這些人來說只是軍紀嘴上念念,不以為意,直到真有無視法紀冒犯者,殺一儆百即可。那時他們自然曉得了軍紀不是嘴上說著玩玩的,或許有心思浮動者不願受軍紀約束,自行離開,對唐松而言也是好事一件,省得日後生出更多麻煩。
“依先生之見,應該越快開拔越好,可是武器裝備一事……”
鶴避煙一笑:“如李大人這般有雄心壯志的生意人,全天下都難找,都說無奸不成商。我猜,您並不姓李,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