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梁楓早對奚存青有濃厚的興趣與疑問,不多的相處與交談能感覺出奚存青是個極好說話的人,與他稚氣的童顏一致,沒有一點讓人覺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地方。
問一些不那麼敏感的問題,應該沒事吧?
他開門見山“一直感覺奚道友在教宗內怕是地位不凡,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這個還不太能說。奚存青微笑起來,謙遜地說:“確有一定地位,不過有名無權罷了,虛名於人何益,不如踏實修煉來的重要。”
“也是。”即便知道奚存青可能存在隱瞞成分,梁楓也沒繼續刨根問底的念頭,只透過他謙遜的態度推測,他實際情況一定比他嘴上說的“徒有虛名”要高很多。
高多少呢?回想起進教宗時看到的壯觀景象,沒那麼簡單一人啊。
這麼一位人物,之前也並不相熟,居然會為他鑄劍的事盡了心力,圖什麼呢?
在他揣測懷疑的時候,奚存青忽然問:“梁道友,冒昧詢問,你多少年紀了?”
梁楓微微詫異:“這?六十多了吧,具體多少我沒記。”
“六十嗎……”奚存青一下有點恍惚,這麼比起來,他老了……雖然兩三百歲出頭在修士界不算老,甚至算年輕人,不過在年紀更小的梁楓面前,他是絕對的百歲老人了,他六十出頭時還沒修到如梁楓這般境界內,每日只是在抄枯燥的道藏經文錘煉心境。
“梁道友年紀輕輕就已修到如此境界,比當初的我強太多了。”奚存青微笑:“行走四十來載,可曾遇到過心上人?”
梁楓百般揣測,萬萬沒想到奚存青會問起這個,頓時面露尷尬之色,感覺好像回到了春節被各路長輩盤問什麼時候能成家一樣,支吾道:“還沒遇到過呢。”
“一個心動也沒遇上嗎?”
梁楓打哈哈:“真沒遇到過,我大半日子都是在海邊重潮海度過的,窮鄉僻壤,沒幾個長得好看的,在良裕港倒見過幾次長得很漂亮的西方女人,不過……哎,沒啥好說的。”
“梁道友考慮過找道侶嗎?”
梁楓打哈哈:“太遠了,這事還太遠了。”怪了,越來越像過節時被長輩追問什麼時候成家的感覺了。不過奚存青本意就不是催促他尋覓良緣,而是問:“若將來有朝一日遇到了,卻因種種原因不能分享身世秘密……道友會如何做?”
怎麼聽著像是要我幫忙參謀主意呢?莫非這位遇上了不能袒露心意的心上人?梁楓心裡嘀咕,同時也有些疑惑:像奚存青這般疑似地位很高又實力強大的教宗門人,真要追求什麼道侶,應該不至於這麼難辦吧?
要他參謀拿主意的話,他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況且我要你幫忙取名的時候,你也沒答應我啊!忽然就起了報複心理,想了會道:“既然阻力重重,那可能說明實在是有緣無分。既是修行者,當斷則斷,不能廝守終身,自該盡早遠離,省得因果糾纏深陷其中。”
哪有這麼容易!奚存青簡直想苦笑,繼續說:“可是他並非無意,只是因為自身原因一直不肯敞開,那……”
這破事真煩,我哪有這樣的經驗啊。梁楓硬著頭皮道:“那就等或者逼她坦明心跡嘛,老是憋著不說算什麼回事?”
奚存青無奈:“等不知道要等到什麼,逼他是不可能的,沒法逼。”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怎麼不上天?梁楓耐著性子:“那就慢慢等?只要不拖到老死才開口,也沒大問題吧?我看道友修為境界深厚,活過千歲並不成問題。”
“只是他在袒露心跡之前,有了些別的舉動……”
梁楓神色變化,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好像在說:你不是童身了?
奚存青斷然否認:“不是你想的那樣!”
話說到這步上了,無聊的婆婆媽媽情感事兒終於變得有點意思起來,梁楓這下好好想了下,抓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她是因為什麼不肯袒露心跡?卻……呃,啊既然有了行為,那就不算沒表明心意吧?”
奚存青不得已把事情說得更明白一點:“他有很多秘密,很多事情不肯對我說。所以即便有了行動,我也不可能輕易答應。”
“人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事不是很正常嗎?為啥非要搞個明白……”梁楓話一出口,倏然想到奚存青在教宗內地位很高,將來可能會接任什麼長老什麼的,這樣的人要締結道侶,肯定要仔細查驗物件的來歷家世,以教宗的地位恐怕絕不會喜歡來歷不明渾身秘密還不肯接受調查的人。普通家族結親尚要認識摸排一番物件家的親族家世、家風淵源,對對雙方八字呢,大門派的姻親只會更嚴格。
這麼說來,確實很麻煩。
梁楓摸了摸下巴,沒想出什麼好主意,聽奚存青輕聲道:“確定姻緣是人生大事,許白頭到老的承諾更是要慎之又慎。承諾啊……一旦姻親這事牽涉到太多人太多因素,就不完全受自己意志影響了。”
梁楓說:“我看你頭腦挺清醒的嘛。”都想得這麼清楚了,怎麼還在這對月空愁呢?
“即便知道這個道理……偶爾也會有沖動佔據上風的時候嘛。”奚存青輕笑。
眼看著奚存青這麼糾結,梁楓也捫心自問起來,要是我的話……能接近卻因對方自身原因無法接近,惱火是肯定的。
現在他自己都沒經歷過,除了勸斷離也沒別的好建議,不過他也看得出來,奚存青純是自己一個人思索久了,不得其解所以拉了個人希圖利用旁觀者清的角度來切入理清,但是到頭來他還沒理清自己的事,反而梁楓自己的心事也勾起來了:雖然他平時是社會交往少了些,但是這六十多載一個看著覺得順眼的女的都沒遇到,是不是太……太沒桃花了?
該不會真要孤守一身吧?
梁楓陷入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