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遊先生的書?啊哈,那倒不用了,逍遊先生的詩作都不需要看書,從小聽到大,背都會背了。買逍遊先生的書作啊,那都是有錢人圖個收藏的,咱這一窮學生,就不肖想什麼收藏了。”
原來如此。林德笑著說:“那本書我在雲生書局看過封皮,不知書內裡得精緻成啥樣子才值得收藏。要是能看一眼,也能說和有錢人一樣看了同一本書啊。”
“不求那個虛名,不求的。”學子笑著擺手,“走了啊。”
“哎,您慢走。”
送走學子,林德再次撫著下巴沉思起來。
只有詩作的逍遊先生?
他覺得再次詢問書坊老闆的時機到了,一朝得空和書坊老闆聊天,忽然問起逍遊先生最可能在什麼地方出現,什麼時候外出可能性高。書坊老闆奇道:“怎麼,你有文想敬獻給先生一觀?”
林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對啊,近些日子我作了首詩。哈哈,自己嘗試的拙劣之作,想給逍遊先生看一看。”
書坊老闆既奇又笑:“你還寫了詩呢,既然想敬獻給逍遊先生看,那不如先讓我看看幫你修改潤色一番?”
林德婉言相拒,不好意思地說和老闆您相處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是給您看了,暴露我自己的水平。將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多不好意思啊。
書坊老闆被他說得生不起氣,調笑道:“逍遊先生可難見的很,雖然在城中有府邸,科一年到頭也未必見的著他出來幾次。他是連文會都不參與的大先生啊,想遇到他,真是比夢到海珠娘娘還要稀奇的事。”
林德笑道:“要是始終遇不見,也好讓我死了這條心。”
“可別這麼說,萬一你心誠,誤打誤撞就撞上了呢?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逍遊先生長什麼樣,只聽念過他的詩,要是你能見到逍遊先生,定要為我帶一份簽名啊!”
林德點頭:“這個沒問題,有這運氣,肯定要他多簽幾份的,保準能賺不少錢。”
“這話讓逍遊先生聽了,八成會生氣啊。”書坊老闆撫掌而笑。
逍遊先生的府邸在靠近城市中心的位置,也就是靠近城主府的地帶,這片區域格外安靜,道路僅容兩馬車通行,兩邊栽著綠蔭濃密的芒果樹,園丁搭著梯子上樹剪枝,靜謐。
路上行人稀少,林德遠遠觀察了一陣子,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覺得穿這身進去不大對勁,回頭換了身簡樸平實的儒衫,這樣進去就沒問題了。就算看著寒酸了點,也有儒門學子的樣子,毫無不妥之處。
林德大大方方走在路上,瞧著路邊綠雲之後的房屋,都是小平房,小院子,都有小道連通大道,大門敞開,看著估計是桫欏洲政務辦公的衙門地兒,小的很,唯一有點特色的是屋瓦鋪得又小又密實如魚鱗,芒果一般的黃色,而城主府用的瓦為燦爛明豔的金黃色,與城主府能用同等規格形制屋瓦的人家,就只有三位大先生的府邸了。
靠分辨屋瓦顏色,林德找著了逍遊先生的府邸,不出意外的大門緊閉。
他看看周圍,沒人,拿了張隱氣符貼在額上,鬼鬼祟祟地穿過芒果樹貼著逍遊先生府邸的高牆走過去。
府邸還是蠻大的,半天走不到拐角,外頭靜,裡面更是死寂,走了這麼久沒聽到一點人聲,簡直讓人懷疑這麼大地方就逍遊先生一個人住嗎?這麼靜不瘮得慌?
走了差不多半圈,林德挺想翻牆過去看看的,又怕逍遊先生發覺,權衡了下風險利弊,覺得還是穩妥些好,不應自己親身進去探查情況。
身上無紙,只好借用了芒果樹的葉子半撕半折的弄成小人的粗陋形狀,沖樹葉小人呵了一口氣,手心託著樹葉小人浮起,摻雜著淡淡星光的灰霧自下而上籠罩小人,包裹片刻散開。小人在掌心裡動彈起來,搖搖晃晃,站得很不穩當。
“去吧!”林德閉上眼,往上空一送。
朦朧的片斷意識隨著樹葉小人飛上天,用意志與力量操控著滑翔躍過牆頭,飄飄悠悠地落到草叢。
林德再睜開眼,撣了撣袍子,觀察一下街道上往來人群,尋了個無人的空當泰然自若地回到街道上,溜達回書坊。
在書坊,他整理了下書,等書坊老闆敲鐘開課,回家吃飯的童生大多陸陸續續回來了,後院吵鬧得很,直到書坊老闆黑著臉出現:“吵什麼吵,隔著兩條街都能聽到你們說話!不睡覺啦?”經他一番呵斥,童生們乖乖的安靜下來,趴小桌上睡午覺。
童生們休息林德也休息,閉著眼,彷彿進入了一片黑色的湧動的潮水,冥冥遠處有一片與他一樣的光點在潮水中靜止不動,他向光點伸出手——
逍遊先生府邸院牆下,一堆草叢裡驟然飛起了一隻樹葉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