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無事不求神。施主進本廟遊逛,卻未參拜,是有何心事而未訴說呢?不妨直言道來,或可排解一二。”
梁楓知道他想玩的是什麼套路了,想了想,靈機一動,故作出為難與驚恐的神色,憋著嗓子道:“我近日摔了腦袋,總是出魂夢遊,夢到隔海的遙遠之地,也有如我們一般服裝的人生活……”
老道莞爾笑道:“這不是人盡皆知之事,桫欏洲外天地廣闊,諸國林立,紛爭四起,哪比得上這裡安樂祥和。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他們也知道自己是孤懸海外?梁楓鎮定地說了下去:“理是這麼個理啊,就是我老是夢到他們打打殺殺的,頭掉下來了,腸子什麼的飛出來了,血濺我一身,已經連續做過好幾天這樣的夢了,搞得晚上睡不好,白天人也沒精神,我也不曉得我是造了哪門子孽,摔了跟頭就做起這般夢來……”他神色苦悶,“說中邪不像中邪,被魅纏上好像也不對,不知道該拜哪路神仙。”
老道笑道:“這還用想!自然是參拜辰武大將軍了。你這肯定是被前世的冤債小鬼纏上了,小鬼侵擾夢境,攪得你心神不安,長此以往,精氣神衰弱,百害而無一利,快去拿些香燭祭拜辰武大將軍罷。辰武大將軍正氣浩然,諸邪辟易,叩拜誠心許願,祂必為你驅斥冤債小鬼,保你平安。”
梁楓裝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實際哪有一毛錢,混進拜香人群中,將身一扭就遁出了廟宇。
上香什麼的,還是等自己有錢了再說吧。
得想辦法搞點錢。
林德想搞點本地的貨幣,順帶瞭解一下這裡的知識書本都是怎麼一回事,寫了啥,和內陸有沒有交流關系。最適合的,莫過於和初來天寶一樣的抄書匠的活,不過和奚存青問了幾家書局書坊,只當上了個夥計,奚存青在另一家書局當上了雖然比料想中的差很多,不過有比沒有好。
書坊夥計的日常任務就是招呼客人,搬貨,分門別類地把書放好,活不重,缺點就是月薪很低,書坊老闆招人招了小半個月了,好不容易來個冤種樂意幹這活,沒顧上其他就訂了合同,樂呵呵的。
書坊不大,賣書的地方就三書架子,紙墨筆硯什麼的亂糟糟的或擺或塞地擠在櫃臺上下抽屜,整理記賬的活一股腦丟給了林德。書坊老闆專心去當私塾先生去了,課堂設在書坊後院,童生們念起書來亂糟糟的一片。
林德作為新來的小夥計,理所應當的成了孩子新鮮的好奇物件,膽大的孩子直接攔住他問能不能幫忙偷先生擬的考試卷草稿來,被他笑著拒絕了,那孩子又不死心地說:“我給你錢的啊!這個數幹不幹?”他比了個七。
不管是七還是七十,林德再缺錢也不至於幹這種事,仍然搖頭拒絕:“這種事可幹不得……”話未說完男孩哼了聲撂下狠話:“不願意就算了!等著瞧!”
還等著瞧呢。林德啞然失笑。
林德壓根沒把孩子的威脅放在心上,他專心幹手頭上的活,整理了亂七八糟的櫃臺,理清賬目,整理書架,翻整庫房,書坊老闆樂得見他勤快幹活,對他更加放心。
林德讀的書不算多,也不少了,看得出來書坊裡賣的儒學著作少說是中原兩百年前的舊觀舊事,資訊觀念嚴重滯後,看得酸人牙齒。
除了觀念老舊文筆佶屈聲牙的老儒門著作,林德還看到了大量在中原上據稱已經失傳或缺損的詩文集、佛經道藏,還有少部分聽都沒聽說的冷門佛經抄本,盡管這些文字在中原是極為珍稀的存在,在這裡也只有吃灰的份兒。
世事變遷啊。林德草草翻閱著佛經抄本,看出講的是一位聖僧歷經千萬種磨難修行的故事,這位聖僧名為此彌陀羅,中原法名為素普……嗯?素普?!
我去?!林德趕緊翻回第一頁,仔仔細細從頭看起。
這部冷門經文開頭是長篇幅地贊頌大三禪天如何光明,生活在大三禪天的諸僧眾五感潔淨,遍體生光,種種威能莫測,三禪天地妙香流徹,通生五色毫光。且說某日一位比丘前去聽佛祖講經說法,頗有感悟,便去投胎下凡,要去踐行驗證自己聽經後得來的感悟。
經文裡沒說這位比丘聽講經究竟悟出了什麼東西,還非要去投胎到凡世才能驗證,叫林德看得摸不著頭腦,繼續往下看。比丘下凡投胎,還未出生便有種種異象,孕母夢到菩薩足踏雲彩牽鶴而來,把鶴交到孕母手上,孕母醒來驚詫莫名,請大師算腹中胎兒,告知與佛有緣,最好早早送進廟宇修行,方得正果,並事先為嬰兒取好了名字:希葉吠曇,這個名字在古語中意為“飛羽白鶴”,乃白鶴之子,高潔優美的存在。
他看得正入迷時,身邊忽然一動,抬頭卻是奚存青,帶了本地特産的糕點來看他:“吃不吃?”
林德無法拒絕:“吃!”啃著糕點繼續看書。
“看得什麼?”奚存青探頭也要看,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靠在了一起,而林德吃著糕點看書看得專注,絲毫沒感覺出這樣的依偎有多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