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七手八腳把納夫塔利抬到陰涼處,灌水的灌水,掐人中的掐人中,灌了些水再灌藿香正氣水,納夫塔利一喝到正氣水就開始掙紮著想吐出來,被人強按著張嘴嚥了下去,拼命咳嗽。
接著,有人給他額頭貼上一塊涼水浸過的布巾,抬到了擔架上。納夫塔利還是想掙紮一下的,一個魔法師,居然熱得暈了過去,實在是太丟臉了……但他渾身上下一點力氣沒有。
行吧,這樣被抬著見到奧蘭多他們也挺好的,納夫塔利自暴自棄地想著,閉著眼直接睡過去。
再醒來是半夜,半夜裡靜悄悄的,他摸索了一會,躺在床上啊,坐起來腳在床邊東劃西劃,劃了半天就劃到了一隻鞋子,算了,赤腳下地,打個響指照明,眯了好半天才恢複視力,找著了另一雙。
好餓啊。
胃嘰裡咕嚕地響,腸胃蠕動間甚至能聽到水聲,納夫塔利摸著肚皮走到房間門口,門沒鎖,推開,東看西看外面,好像不是奧蘭多那地兒,沒有眼熟的建築。
可能趙先生帶的地方實際上是徵潮宗吧,他不會把外人帶到核心場地。
“找點吃的。”納夫塔利唸叨著,搜尋有煙囪的屋子,廚房門鎖了不礙事,他用個雷電魔法噼啪開啟了,進去點了燈,合扣著的大湯碗裡有剩飯,蔬果在兩格冰鑒裡碼得整整齊齊,灶裡有熄了火沒燒完的柴。
“對不起對不起,有錢了一定還。”納夫塔利唸叨著,先揀了菜過兩遍水胡亂切切,生火炒剩飯,一邊炒一邊吃西紅柿,沒放鹽空口吃了三個西紅柿,連皮吃兩根黃瓜,飯炒好了,淋點醬油,拌拌大口吃飯,這一大碗飯下去終於飽了,餓太久吃飽飽了一頓,人都活過來了。
吃飽了,坐在小板凳上直打嗝。
坐著等消化這段時間,他本打算直接去研究所那找人,轉念一想,要是就這麼一聲不吭走人了,豈不更對不起趙榮軒了,他現在能在東陸棲身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裡,留下來了以後總會跟趙榮軒打交道。
盤算了半天,納夫塔利決定不走,明天起來和他說清楚情況,袒露身份,不能直接帶著過去的話,也一定要他幫忙轉達訊息,只要訊息傳到了,奧蘭多人來了,事情一切好說。
他再瞅瞅灶臺,還是有些心虛,動手收拾了下,該洗的洗,該放回去的放回去,彷彿這樣就能減輕半夜偷吃了的罪惡感,收拾完了,熄燈關門,回屋躺著。
已經睡了那麼久,還吃飽了飯,再躺下來也睡不著,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就想起逃亡的這段日子裡,真過得像夢一樣。
從雖有非議但至少倍受敬仰的魔法師到被教會下達通緝令,東躲西藏,饑一頓飽一頓,拒絕了中途一切組織的邀約加入,千辛萬苦漂流到東陸……
閉上眼,腦海中閃過過往的記憶,初次見到印著自己肖像的通緝令時的驚愕,目睹因短暫收留自己過的一家人遭受教會執法者的鞭撻,異端頭領向他發起入夥邀約時玩味的笑容,彷彿他已經無路可退……
現在好了,至少逃出來了。
納夫塔利安慰著自己,用力錘了下胸口。
明天就要見奧蘭多了,想想怎麼對他說,從哪說起?從瓦希德病重前的囑託說起?
早上,營地裡並未出現如納夫塔利那般猜想的因剩飯沒了引動了什麼騷亂,什麼事都沒發生,廚房那邊的炊煙照樣升起,有人過來看他,見他自己醒了很是高興:“你醒啦?要是餓的話就去吃早飯吧,喏,廚房就在那邊。”
納夫塔利拘謹地說:“好,謝謝你。”起身去廚房。
早飯是饅頭和玉米稀粥,因為晚上吃了炒飯,納夫塔利矜持了些,只喝了兩碗粥,四個饅頭,雖然不懂為何夥夫的眼神如此怪異,他還是覺得饅頭還是太小了,有點不夠吃。
趙榮軒這邊忙完了手頭上的事,過來帶納夫塔利看看他們的廠間,流水化的東西自不必多說,現在他們的主要産品就是做熒光帶,以及打包煙草卷,趙榮軒提了句這邊的煙草卷都是要販售到西陸那邊去的,利潤很高,怕被別人窺到眉目摻合競爭,所以一直選在這裡打包,裝入箱子誰也看不出來賣的啥,再送上船跨海抵達菲勒爾港。
“別的新東西還在研究怎麼大批次的做,畢竟人手就這麼多,擴張的話還要重新招人,挺麻煩的。”
“所以是有專人研究這方面的事對吧?”
“嗯,那是自然。”
“那個主持研究的人,一個叫奧蘭多,一個叫茅採翰,對吧?”
趙榮軒停下腳步:“你怎麼知道?”
納夫塔利微微一笑:“實不相瞞,我以前見過他們,在研究所裡。我還知道,你的上任負責人叫唐松,他被林少爺調去木望鄉了,你既然在主導煙草販售的事,就一定知道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