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啊。
他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可是他本能上感覺得到,他想上到星空,現在還遠遠不夠。
只有看的份兒。
哎……
在無邊無際的星海中,他不經意注意到了一顆大星,它閃爍的頻率很慢,速度比其他星星要快些。侍神之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注意到那顆星上,仔細觀察就覺得那顆大星與其他星星頗為不同。
不會是上清仙庭那幫仙人住的地方吧?侍神之靈漫無邊際地想著,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他緩緩呼吸著,汲取星辰散佈出來的微弱力量,疼痛感一寸寸地減輕,太驚喜了,也許只有在北赤原這樣無邊的曠野天穹才能如此清晰目視到如此多的星辰吧,誤打誤撞,還真來對了。
環境越來越冷。
白天熱得像火獄,晚上又冷得像地窖,強勁的風送來了一絲不祥的氣息,侍神之靈懶得動彈,躺著躺著,風聲驟急,悽厲的尖嚎聲傳過來,侍神之靈皺了皺眉頭。
有風,有雲。黑雲把部分星空遮蔽了,帶著怪異的空間扭曲的力量,阻斷了他汲取星辰力量的渠道,是源自幽界破口産生的黑風?
悽厲尖嚎聲變得清楚起來,嗚嗚如鬼哭,視野內的星空被扭曲的空間波動完全遮蔽,微弱的星辰波動也被幹擾得粉碎,侍神之靈依然一動不動。
黑風傷不了他,他不想動。
黑風中的幽界生物忽閃忽去,很快聚攏到侍神之靈周邊,不成團的灰色霧氣圍繞著他,沒有“目光”,只有細細又尖銳的哨子般的叫聲。
“走開,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東西。”
驀的,一個清晰的人聲響起:“救救我!”
我自身都難保還救你呢。侍神之靈都懶得開口。
“救救我!我在……救救我!”
呼救聲重複了多次,侍神之靈始終一動不動,黑風漸漸消散,尖嚎聲遠去,侍神之靈終於可以繼續汲取星辰力量緩解自身狀況,其餘的懶得考慮。
等到白天,又變得難熬起來了,星辰力量更加微弱,幾乎沒法起多大作用,沙地漸漸滾燙,他不得不起身脫離,返回鎮上。
又見到了那個半裸禿頭,盤坐在地上,向圍過來的人宣講佛法,有衣著光鮮的人捧著碗送來一些吃的與財物,他都雙手合十微笑接納。
和尚過的日子還是滋潤啊。侍神之靈莫名地想起自己,林德說妖神難以複活,就是因為絕大多數妖族已經忘記了妖神的存在,即便重新宣揚起妖神之名,殘缺妖神意識養起來的新妖神也未必和以前的妖神完全一致。
我是誰,誰是我?
覺衡一章佛法講完,還留下的人向他行禮致謝,分文不給。
站起來的覺衡也看到他了,笑著沖他點頭,侍神之靈一想,索性朝他走過去:“法師,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覺衡頷首:“樂意為你解答,我們到陰涼一些的地方聊吧。”
侍神之靈要問的自然是自己的問題,故事經過修改與簡化,說自己想去找一個冥冥之中是命中註定的人,但兜兜轉轉,赫然發現一直心心念唸的人的部分靈魂就在他身上,並且與他融為一體,他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這樣,也沒有相關的記憶。那麼,我到底是我,還是“他”?
“想不到你遇上的是這樣的問題。”此等奇事,覺衡還是第一次聽說,沉吟思考良久,“你對那個‘他’有多少印象?請恕我無禮打聽。”
侍神之靈啞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自誕生以來,就抱有複活妖神的強烈意念,直覺深處也知道自己的誕生及在人世間徘徊千年的生存意義,乃至現在忍受痛苦,都是因為這個意念,可是對於妖神本身……似乎除了模糊的偉岸威嚴的印象,再無其他。
覺衡雙手合十:“是小僧冒犯了,您不想回答的話,當然可以不回答。以我淺薄學識來看,既然是您的意識作主導,您當然是你自己,不是你的友人。友人既然與你融為一體,那就好比貼身隨帶了他的信物,他成全了你,也是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雖然覺衡理解的和所說的侍神之靈想的有所偏差,不過也能理解,他說的本就是經過扭曲的……
“可是他想讓我複活他。”侍神之靈抬頭,一臉茫然:“我要怎麼複活他呢?讓他在我的軀體內複活?他現在也沒辦法獨立出我的靈魂複活。”
“這……”覺衡瞠目結舌,侍神之靈說的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難道這種奇特的狀況就是他怪病的緣由?怪不得行徑如此奇特,原來是快要瘋了啊。思及此,他不禁心生同情,道:“以公義正理來論,當然要傾盡全力去複活故友;若以私人情利來看,凡世俗人都以保全自己為先。”
保全……自己……
侍神之靈無法想象,自己拋棄複活妖神的信念的話,今後該以怎樣的心態去活下去。他被這個天地所不容,而星空實在太遠太遠……
我該怎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