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環繞良裕港的高聳□□倏然盡數倒坍,像被巨人一口氣吹倒的燭火,風雨如頹,灌進良裕港,天色乍然變得昏晦不明,海珠沒有與侍神之靈多言,斬出了第二刀。
自始自終祂都沒有現出任何蹤跡,隔空斬來的刀氣卻逼得侍神之靈四處逃竄,雲雨中穿行的透明生物似乎看得愈發清楚了,是無數的海魚,它們在雲海中環遊,組成奇異而牢不可破的防線,當侍神之靈試圖強闖風雨牆時,透明的海魚翻湧起來,雷電的剎那弧光穿過,刺啦成網,侍神之靈狼狽後退,大喝:“海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與白神還有交情,我還有使命在身!”
“……白神?”
沒有摻雜任何多餘的情緒。
刀氣再度破空而至,侍神之靈全力抵擋,這輪刀氣消散之時亦同時震碎了他的胳膊,連帶著妖神軀殼半邊胳膊也受了傷,侍神之靈痛得面目扭曲,先轉頭看妖神軀殼的狀態,被傷了半條胳膊,妖神依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至於侍神之靈本人,凝聚右臂的力量已然消散,唯獨右臂因為寄生了白神的力量,虛浮的翠綠蔓影維持著“胳膊”的形狀,波動著,似乎隱隱有修複重現的徵兆。
海珠沒把白神放在眼裡啊。林德若有所思。
侍神之靈不死心地大喊:“海珠娘娘!”
海珠娘娘依然沒給出任何回複,祂的威嚴意志愈發強烈,空中呼嘯的風聲猶如祂的長緩呼吸,灰暗的天穹上無數透明海魚遊曳,彷彿身置於澄澈海底,那些海魚倏然從天穹墜落,化作了異常恐怖的“暴雨”。
侍神之靈慘叫起來。
這可比甘生麒的幻生天地強多了啊。林德看得心潮澎湃,侍神之靈位格高於一般通天修行者,道門最了算的地盤上,侍神之靈無縫可鑽,無處可逃。
侍神之靈的力量在天海傾覆的“暴雨”中急速消融,這是世間最痛苦的剜剮之神罰,侍神之靈強撐著,靈體一片片崩解,融進潑天的雨水中。
妖……
妖神大人……
您看看我……
求您看看我……
林德忽然覺得有些悲傷。
或許是因為下雨天本來就是很適合傷感的環境,晦暗風雨中閃爍的光點代表侍神之靈仍在掙紮,他難道就不知道自己再怎麼掙紮,也無法對抗完整的高位神明,也護不住懷裡的妖神軀殼嗎?
他知道的,他還希冀自己之後有長足的時間重新樹立妖神信仰,完整複活妖神意識。
還不能死……決不能死,絕對絕對——
他抱緊了懷裡的軀殼。
妖神大人,是我太沒用了。
林德用力嗅了嗅。
他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這種氣味……唔,或許不能定義為氣味。他想起來了,在雲湖地下河靜默執行的研究站,殘缺的無序智慧迸發了強烈的求生意志,那種不甘與傷感,幾乎讓他的情緒當場崩潰。
現在的他自然今非昔比,他不再會被激烈的情緒過分幹擾到自身,只是興趣愈發濃厚。
妖神的氣息。
真正活著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的妖神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