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的人說不了話,買七天藥量的富家子弟不會計較這個錢,只會慶幸,說不定回去還要向武林同門炫耀一番。
好算盤,好生意啊!
林德牙關緊咬,怒氣勃發。
“大怒傷肝,平心靜氣。”奚存青拉起他左手,袖子一掀,林德的手已經有雛形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肉團,隱約可見五指的紋路,“注意些,小路得了這病,一直情緒抑鬱,讓他看到你的手不明不白變成這樣,不好解釋,糊弄不過去的。”
“我知道。”林德垂下眼,把袖子拉回去,奚存青問:“你對甘雲山莊什麼想法?”
“甘雲山莊啊。”林德眉頭蹙起,摸了摸下巴,“初來乍到,我對甘家瞭解不多,先打聽打聽訊息再說。”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摸清甘雲山莊的底細再說,趙小路還臥病在床,照料好趙小路才是第一要務。
次日,林德跟著奚存青去海邊,奚存青請那個混了臉熟的漁民出海打撈海草,幾十個銅板搞定,漁民撐著小船前往海洋深處,兩人在岸邊等漁民回來。
“大哥,你知道飲海居士什麼來頭麼?”
“飲海居士啊,我不曾接觸過,只瞭解過一些名頭,著作等身,幾百歲了。成就大儒名號後搬到良裕港住,甘雲山莊也是從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
“我記得一方太守的任命規矩是不能本地人上任?現任太守姓甘,飲海居士曾孫,這不違反條例麼?”
“甘家一直沒入良裕港的戶籍,法理上仍然屬於外地人,雖然在這住了一百多年……還是外地人,外地人孫子當良裕港太守,不違反。真要說起來,這個官位是居士找帝都的人脈運作了一番才拿到手的,花了上萬銀,上頭有人保,飲海居士又是成名已久的大儒,地位號召力均非同小可,一般文臣諫官不敢拿甘太守如何。”
“這樣啊……”林德陷入了沉思。
有點麻煩。
總不可能直接沖上山一刀剁了老不死的腦袋吧?
九重門關這麼坑人的東西要鏟除,必須把甘雲山莊也連帶著連根拔起。
甘太守在位多年,想必把這方官場經營得鐵通一塊了,幹什麼都有恃無恐,九重門關的生意經在其中不過佔小小一部分,聯想起之前納夫塔利之前抱怨的關稅問題,層層吃拿卡要,甘雲山莊透過甘太守搜羅積攢的財富怕是相當可觀。
大肥羊!
這麼大一隻油光水滑的肥羊,缺錢缺得要死的皇帝難道就沒什麼想法?
林德心裡有了目標,具體可行的計劃尚未成形,他嘆了聲氣:“我知道了。”
首要的事是先把趙小路的病治好。
趙小路的面板病外用藥仍是以海草鮮煮出來的藥汁為核心,輔以冰片薄荷玉子花等藥物,融入一大塊良裕港特産精製海鹽,小火慢熬煮至微微沸騰,藥草在微褐色的水中翻騰,漸漸沉底,柴火打滅,一大桶泡澡湯成了。
趙小路裹著袍子,伸手試了下水溫,太熱,他手縮了回去。
等泡澡湯慢慢冷卻到合適溫度,趙小路進去泡著,臉蛋很快紅起來,被藥力蒸的,“記得洗臉,泡到水涼了就出來。”奚存青提醒他。
在趙小路泡澡的時候,奚存青和林德兩人一起動手製塗抹面板的藥膏。林德打下手,按奚存青的吩咐,苦參果榨汁,玉子花單摘取花蕊,荊末、鮮皮研末,薄荷蒼苡仁切碎,倒入金銀花湯中熬至濃稠,倒入一整瓶積雪草純露,攪拌均勻,越拌越吃力。
拌成一大坨顏色可疑的糊糊,放入瓷盒碗中放涼,抹平表面,那邊趙小路也泡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沒出來。
“怎麼還不出來?”
趙小路眼睛眨巴眨巴,林德怔了好一會醒悟過來,笑了:“怎麼,你還害羞啊?”
趙小路臉紅紅的,奚存青扭頭看林德,他把袖子都捲起來到胳膊以上了,眼神有些無奈。林德便沉下臉,半訓斥式地說:“擦藥就完事了!你不想早點治好麼?”
趙小路老老實實從浴桶裡爬出來,慫慫地捂住下半身,林德背過身去,捂著嘴巴盡力不下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