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你在這等誰呢?”
“等那個胖小孩。”
林德等了很久,接近傍晚的時候,小胖子氣喘籲籲的身影才出現:“來,來晚了,你的畫!”他奔過來,差點自己絆了自己一腳。
林德接過畫卷,除了包裝紙被捏的地方皺巴巴的,其他沒事,裡面還有盒子保著呢。
“好,明天我再來託你辦第二件事。”林德站起來,“明天見。”
小胖子很高興:“好,明天見!”
林德託小胖子辦的第二件事,是讓他去元素小教堂給元素之神上貢工筆淡彩畫。
小胖子第一次知道城內還有元素教會的教堂,不知道該咋走,林德耐心地告訴,就在文廟那條街上,海珠娘娘廟斜對面,一個叫“烏蘇可煉金材料館”的店,店裡坐著個頭發淡金、高鼻深目的中年人,穿黑色袍子,肩上是白圍巾一樣的披肩,“你對他說,我受人之託,想向元素之神冕下上貢一樣東西,他就會開啟櫃門讓你進店,跟著他上二樓就是了。”
店老闆、煉金術士、教堂牧師烏蘇可在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小胖子抱著禮盒扭扭捏捏,尋思了半天,鼓起勇氣敲了敲櫃臺面,發出砰砰巨響。
敲了好幾下,烏蘇可陡然驚醒,下意識地環視四周,沒看到人,小胖子跳起來舉著手:“哎,看這!”
烏蘇可看到小胖子了,小胖子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外國人面孔,好大好高的鼻子,眼珠是灰藍色的,跟玻璃珠一樣,滿下巴濃密的鬍子看著好兇,心裡害怕,結結巴巴地把林德教他的說辭複述了出來,說完才想起不對,應該說“我”啊!他漲紅了臉,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簡直想就地找個縫鑽進去得了。
烏蘇可花了一點功夫理解明白小胖子的意思:“有人託你來給元素之神上貢?唔……要你上貢什麼東西?”
“一幅畫!”對方看起來並沒計較他的錯誤,讓小胖子放下了心,把包得嚴嚴實實的畫舉起來,“一幅工……工筆淡彩。”心髒猶急跳不止。
“工筆畫?”烏蘇可逛過書坊,一眼認出這是書坊的包裝。來自西方有見識的同鄉也會選擇進書坊買些東西作為送給東陸朋友的禮物,或帶回去作為旅行紀念,但是進貢給元素之神……還是第一次見。
出於謹慎起見,他伸出手:“可以讓我先檢查一下嗎?”
小胖子聞言愣住了,林德可沒教他如果對方要求檢查該怎麼辦,是給還是不給?
烏蘇可皺眉,心想畫裡不會藏了什麼危險物品吧?這個小孩子是否知道點什麼?
他語氣有些不悅:“你不給我檢查,我是不會允許你把不明不白的東西上貢給神的。”
小胖子一聽就慌了,他不想辜負林德所託,踮起腳:“給你看就是了……別弄壞了啊,這很貴的。”
“那是當然。”烏蘇可接過畫,找到包裝紙的封口,有拆封痕跡,一角撕碎了,後又黏合上去的。
他利落地撕下包裝紙,盛畫的是黑檀木盒子,烏蘇可沒急著開啟,屈起食指叩盒子四邊,估摸著沒什麼機關才開啟。
盒內畫卷再包著一層宣紙,底下墊的綢緞,覆蓋鵝絨與細麥草的混合緩沖物,烏蘇可一寸寸地撚壓,沒有硬物。
包畫的宣紙飄落,烏蘇可看了看畫卷兩頭,手朝自己揮了兩下,沒聞到異常的氣味,還有一點點幹麥草的味道。
他在櫃臺上平鋪開畫,淡彩花鳥一寸寸展露,即便不出自名家之手,仍是不錯的藝術品,掛在貴族的展覽室裡會引來賓客的如雲盛贊。
指尖擦過畫面,肉眼看不出異常,烏蘇可撚著手指找了個銀盒,盒內儲存著淡綠色油膏,摁在上面過了好半天,再提起來,油膏沒有變色。
真的只是來進貢的?烏蘇可有些奇怪,卷好畫,問:“那位先生還說了別的嗎?”
小胖子搖頭。
真是奇怪。烏蘇可想著,摸出腰帶上的鑰匙串,嘩啦啦一大串,開啟櫃門:“進來吧。”
終於要完成任務了,小胖子鬆了口氣,接過畫卷,跟著烏蘇可順著窄小又昏暗的旋轉樓梯上樓,二樓盡頭一扇樸素厚重的大門,推開,教堂內燭火通明,回蕩著沉穆威嚴的管絃樂,小胖子用力嗅了嗅,蠟燭燃燒的氣味,還有花香……一個小女孩兒坐在長椅上念書,聽到開門動靜扭頭:“爸爸!”
“哎。”女兒沖上來他下意識地抱了下,拍拍女兒的背,“去讀書吧,爸爸有事。”
女兒乖順地坐回去,烏蘇可帶小胖子走近元素之神神像,樸素的一樁立像,平視遠方。
“現在,把你的貢品交給祂吧,和我默唸祈禮詞,讓你的心意被祂所傾聽。”
小胖子把畫卷放到神像足下,跟著烏蘇可念祈禮詞,心思完全不在這,照本宣科地念罷了,神像很高,雖然面相並不兇惡,但是總給他一種壓迫感。
唸完祈禮詞,烏蘇可說:“神感謝你的供奉,願神保佑你和託你前來的那位先生。”
“哦哦。”小胖子啥感覺也沒有,只想盡快離開,“我走了。”拔腿就跑。
烏蘇可看著小胖子遠去,再低頭看了看放在神像足下的畫卷,站了好一會也沒什麼特殊跡象發生,心中滿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