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望鄉是不是漫山遍野種煙草啊?那跟這裡有啥子區別?”
“你沒仔細聽楓兒說的啊,在木望鄉待著,還得為他們出力,去跟別的進貨的商人搶貨源。咱們一大幫子人,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指不定人家方話都聽不明白,又不懂地方的規矩,你還跟別人搶貨源,你玩逑呢。”
“對對對……”叔父親戚們的意見很快達成了驚人的統一,異口同聲覺得做代理中人好,逢年過節的時候能聚則聚,甚至覺得不聚也行,“咱們這麼多年,祭祖都是朝著老家方向遙祭,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回中原,就更不能引起別人注意了。別忘了,咱們還戴著罪臣後代的帽子呢,要是咱們聚一塊了,被壞心眼的打聽到訊息,報給官府,那豈不是全完了?”
“對,太對了。”“有道理。”眾人紛紛點頭。
現在梁家的頂樑柱是梁楓,眾人達成一致後,目光轉向梁楓:“楓兒,你是還需要留在這?跟我們一起回中原去吧!”
梁楓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堵得慌,他說:“我還是要留在重潮海這邊的。而且此人所言未必是真的,還是要先查查底細真偽,不要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一是去徵潮宗打聽打聽有無林得水這號人物,二是去打聽天寶喬海印的訊息,查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個叫林得水的義弟。徵潮宗那邊好說,有誰能想法子打聽到天寶那邊的訊息?”
眾親友面面相覷,天寶實在太遠了,一般行走過天寶的行商也不會到重潮海這麼危險的地方來,這麼多年來他們幾乎對內陸一無所知,偶爾能聽說來的訊息,都是好幾年前的舊聞了。
梁楓內心酸澀,不得已道:“天寶那邊打聽不到,那就想辦法向唐松探探口風,他說徵潮宗是他門下,那麼唐松肯定知道他一些底細,誰有辦法?”
一人主動應下來說我有辦法,眾人重又喜笑顏開,紛紛誇贊梁楓思慮成熟周到,真有家主之風。
梁楓卻始終高興不起來,遣散眾人後,他獨自回家,父親出去打漁了,娘在納鞋底,兩個小妹跟著納。
“娘。”他走過去叫了聲,梁母抬起頭,憨然地笑:“楓兒來了,快坐,娘在給你做新鞋墊呢,保證你穿得又輕快又舒服。”
梁楓坐下來,娘視力早不行了,納鞋墊離得近近的,幾乎貼上去了,而梁楓什麼忙也幫不上,給普通人調息注靈可以改善狀況,一些器質性的病變與衰老卻是無能為力。
“楓哥!”門哐當撞開,蹦跳著走來二妹,她一過來就纏上哥哥:“楓哥,剛剛從咱家門口出去的那個人是哪家的少爺啊?”
“一個天寶來的少爺。”“天寶”這個詞彷彿一塊火炭,從嘴裡說出來,燙到了心尖上。
二妹驚呼:“天寶來的少爺?!”連娘也抬起頭,“天寶那地方老富了,據說比帝都還富上三分呢。”
“哥哥,你能帶我去天寶嗎?”小女孩天真無邪的問話,讓梁楓既感無奈又覺得堵心,“以後會帶你去的。”
二妹歡呼起來,兩個小妹抬頭看了她眼,她們年紀太小,“天寶”只是一個陌生的地名而已,她們一點不關心。
二妹繼續問:“那個少爺來做什麼的啊?”
“來和我們談事情的,說願意給我們梁家人安排事情做,到中原去聽他指揮做生意。”
二妹既喜又疑惑:“這麼好?那他圖什麼?”
“希望我能為他們效力,為他名下一個徵潮宗做事,保障那個宗門的安全。”
二妹疑惑:“就這麼簡單?”
梁楓摸了摸二妹的腦袋,沒接話。
真有那麼簡單?
傻子都不信。
二妹小聲道:“哥,那個少爺穿的衣服好漂亮,我以後也能有嗎?”
梁楓有些心酸,他能掙到的錢都投入到自身修行了,分潤出來的錢只夠家裡人改善下夥食,家裡兄弟姐妹實在太多了,兩個在外幹受人唾棄的活的哥,只能做納鞋底的輕活的兩個小妹,還有一個尚是嬰兒的弟弟嗷嗷待哺,娘生完小兒子,還沒坐滿月子就替人洗衣幹活,雖然主家顧忌到她孩子是梁楓,只分給她少少的衣服,錢如數照給,但娘閑不下來,把多出來的時間去做別的事,總有做不完的事,他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可是他勸不動娘。
“想做成什麼事,錢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林德的面孔,他上下都是富家少爺的打扮,樣貌俊美,白皙且貴氣,一眼看到茶就好像知道了是從來悅齋買來的,從容誇贊,從頭到尾沒一絲一毫地嫌棄,與那些傳說中欺貧淩弱的惡少完全不一樣,就連修為境界……當他手持的長劍劍風撕裂幻海之境時,海靈珠嗡然一聲,似乎對方亦是不遜於它的絕世之兵,讓它有找到旗鼓相當的同類的欣喜。
哪怕他“贏了”,贏得也很不明不白,更讓人憋屈了。
世上竟然還能有這般家世境遇修為近乎完美無缺的人……一想到這個他就扼制不住地嫉妒。
“會有的,哥以後都會有的,你想要什麼樣的緞子做衣服,什麼樣的釵子,哥都可以買。”
二妹笑容燦爛:“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