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燈一字一句地修改,把自認為最好的文采使盡渾身解數全部用上,將飽含心意的信紙摺好,裝入淡藍色凹銀著海浪花紋的硬質信封,工工整整寫下“德斯蒂尼小姐收”,又莫名其妙地臉發燒起來了。
接下來就是選定遞交情書的日子,暴風雨瘋下了這麼多天,終於有稍微停歇的徵兆,雷鳴聲少了,風力級數開始下降,再過兩三天左右,風暴就會停了。
天要放晴了。
焦灼的等待,連導師也急起來,“今天交不交?明天交不交?還是後天。”
白峻波被他催得惱了:“今天,就今天!”
入夜,他專門等導師下樓去和酒客們喝酒聊天時,悄然上樓,來到屬德斯蒂尼的客房前,酒吧提供的客房裝修簡陋,門下有一很寬松的縫,他把信從門底下塞了出去,然後站在門前猶豫了半天,想著到底要不要敲下門提醒德斯蒂尼小姐,猶豫緊張了半天,他聽到門背後有輕捷的腳步聲一步步過來,信封與地板摩擦,信收進去了。
白峻波心髒狂跳,他滿腦子的想法就是跑,趕緊跑!下意識地撐著旁邊的樓梯扶手往下滑,心慌意亂間失控翻倒,從三樓直接掉到了一樓,落地砸翻了一隻椅子,發出哐當的驚天巨響,痛得他號了一聲,表情扭曲。
和酒客喝酒吹牛的兩位導師齊齊扭頭過來,白峻波導師看著他的慘樣眉毛飛起來了,嘴角翹得能掛油壺:“喲喲喲?”
白峻波疼得齜牙咧嘴,後背肋骨被砸了,試著爬起來,一時沒爬起來,尾椎骨都連帶著痛到發麻,這下導師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了,丟下酒杯來扶他,神色緊張:“你沒事吧?不會傷到嵴椎了吧?”大聲叫學生的名字別他媽的喝酒了趕快過來幫忙,拼個長桌子讓他躺在上面檢查身體。
德斯蒂尼提著裙子咚咚咚下樓,急切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她看到躺在拼起的長桌上的白峻波,掩嘴驚呼一聲,小跑過來,不知所措:“你……白,你有沒有事?”
“我……我還好。”尾椎骨還疼著,白峻波盡力讓自己表情淡定,“沒斷,就是砸疼了,我沒事的。哈……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
德斯蒂尼小聲說,“這不是你的錯。”
白峻波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他思緒片亂麻,信她是看過了嗎?她聽到他摔下去,急匆匆幹下來,應該是沒來得及拆開看……搞砸了,丟大人了,他萬分懊惱,瞥到一邊導師瞪著個牛眼睛,眉毛皺緊又舒開,使勁丟眼色:快上!快上!
白峻波欲言又止。
德斯蒂尼臉漸漸紅了,她的導師扭過頭去,把同事也拽過身去了,低聲質問:“你來就是為了挖我這邊的牆角?”
老不正經的一本正經地說:“這哪叫挖牆腳呢,這叫強強聯手不是麼?”
“你別忘了德斯蒂尼小姐姓庫珀,她是大貴族家的女兒,能夠娶她的只有同等地位的貴族。”
“我當然知道,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不是麼,白差的不過是個貴族頭銜,假若他日後做出了什麼傑出成就,成就了不亞於大魔法師的實力,婚姻問題不過小事一樁。”
“你說的一切還只是空頭支票,未來會發生什麼都暫時無法預料,庫珀家族根本不可能等待那麼久。”
“嘿,你個老家夥,是在詛咒我的學生英年早夭麼?省省吧!”
“我是在好意提醒你!不要不知好歹!”
在兩位導師“親切”交流之際,白峻波支支吾吾地問:“那個,我……我寫的信……”
“我還沒看。”
心髒彷彿墜入黑暗的谷底,白峻波看著她明媚的側臉,一時幾乎無法思考了,她輕輕道:“我聽到你掉下去了,聲音特別大,聽著就特別痛,我就下來了。”
半晌無言。
白峻波覺得自己好歹要爭氣一下,反正該丟的人已經丟了,鼓起勇氣說:“德斯蒂尼,我……我的心意……”他臉發起燒來,德斯蒂尼頭低低的,“我知道。”
她緩慢抬眼,讓白峻波想起了在春光中向天吐蕊的春草櫻,盈動著光芒與小小的喜悅:“我……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那樣的話,我會很困擾,對我的家族來說,他們不希望我去私下喜歡一個人。
“白……峻波,你願意理解我嗎?”
白峻波心房劇烈跳動,理解,他完全理解的!只要她答應,她答應了!沒什麼比這更值得讓人高興了,白峻波一時間激動地想去觸碰德斯蒂尼的手,而德斯蒂尼手放下來,在桌面以下的地方輕輕捏一下他的掌心,嘴上說:“你沒事就好。”
白峻波一時間想大笑出聲,他忍了,忍得很辛苦,認認真真地說:“驚擾了德斯蒂尼小姐,不好意思。”
德斯蒂尼起身,微微屈膝:“沒別的事的話,我上去休息了。”
“嗯,謝謝德斯蒂尼小姐關心。”
目送德斯蒂尼上樓,在樓道口悄悄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像還笑了下。白峻波心情就像在在春光下晃蕩的盛滿了水的氣球,德斯蒂尼悄悄的回眸一笑,氣球被薔薇的小刺紮破,“砰!”水花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