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冬魚不敢問廟裡住持,一般問只會說佛祖法力無邊,隻手遮星辰,隨手可創上億須彌世界,聽著就很離譜。
他想根據野史話本裡說的地址,去青浦深山中尋找那座廟宇瞻仰參拜。
“萬一廟宇故事都是虛構的呢,你不是白跑一趟?”
冬魚搖頭:“非也非也,空xue來風。我查詢佛經剛進中原傳法的歷史,東南西北俱有僧人建廟傳法,總共七十二座廟,青浦群山內也有廟,名為平禮寺,這七十二座廟後來有些毀於戰火,後再未重建;有的搬遷地址,改名換姓;有些香火衰微,人散寺空,唯獨青浦的平禮寺全無後續記載,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其中必有原因。”
林德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在山中,太難找了?”
“不可能,初代七十二寺意義重大,每座寺廟住持都是從佛起地走來的精研佛法的大學問者,各自傳承的佛經著作、法器禮器放到現世俱是稀世珍寶,佛門對七十二寺其他住持遺留著作的去向都記載的十分清楚,件件可追,唯獨平禮寺住持不見蹤影,所以我想……佛門對平禮寺避而不談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太阿天帝與佛門起了什麼沖突。”而且極有可能落了下風,這要傳出去太丟面跌份了,故隱而不談。
阿昌應該不會這麼斤斤計較吧?林德心裡嘀咕,不過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一家之言做不得數,唯有親眼目睹才能推測出蛛絲馬跡。
“這裡離那座平禮寺還有多遠?”
冬魚道:“古籍上記載平禮寺在群山環抱之地,坐瀑望西,大概是在一塊小盆地地帶?瀑布上方的平緩地帶,我現在還不能確定距離。”
“要說山,這片山可多了,沒什麼具體地名參考嗎?”
“還真沒有,可能記載的人也不想有後來者去找平禮寺吧故意寫含糊了。”
“那要找到哪裡去……”
冬魚也沒什麼好主意,不過他是天然的只要把這片全趟過一遍,總能找到的。這想法真天真得讓林德不知該笑還是該勸,青浦群山危機重重,光靠半日半月兩個怎麼能完全擋下來?
冬魚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林施主不要小瞧我啊,我還是有幾分自保的能力的,這山中妖獸山鬼又不是全不講道理的,井水不犯河水,不會有什麼大事。”
林德道:“我要陪我眷者找藥,同行一段路還是行的。”
冬魚頷首:“有勞。”
饒溫瑜和甘雪峰說了很久,甘雪峰沒料到這個素來沉默寡言的徒弟今天會一口氣說這麼多真情實感的話,他說他一直感念恩情,並不會因為找回前世崇信者就棄師尊而去,多年來少言寡語,讓師尊誤會,是自己的不是。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城府深沉”的印象一下被擊碎了,錯愕之餘,看著饒溫瑜認認真真解釋的樣子,真不知該作何表情。
花了點時間平複心情,他問:“你崇信的神,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你心甘情願永世追隨?是什麼樣神力讓你甘心如此?
饒溫瑜沉默了一會:“說起來……原因很多,可以說它拯救了我,成全了我,所以我願意信仰,發誓忠誠,現在不後悔,將來也不會。”
甘雪峰嘆道:“如此也好,你不後悔就行。”心裡放下了對饒溫瑜的不信,他對舊主尚且如此,對他又怎會輕言背叛呢。
他的藥引收集進度甘雪峰瞭解之後,承諾會帶他找齊為止,饒溫瑜自是道謝。
一行人繼續前行,饒溫瑜向群山向陽處尋花,冬魚在高處眺望山形,尋找瀑布的蹤影。
平時尋覓大半天累了坐下來休憩的時候,饒溫瑜就和趙小路聊天,他對這個性情拘謹、寡言模樣頗似自己的少年頗有好感,與其談武論道,心中更是暗暗稱奇,還有些羨慕。不愧是信使一手帶起來的弟子,修行基礎理論都十分紮實,就是……就是太矮了點,一副沒營養的樣子,看著就令人心生同情,加之對林德的信從態度更是無可挑剔,一路上對其十分照顧。
跋涉數天,林德可算找到一處神龕了,只是破損得厲害,寄託信仰之力的石像完全損毀,林德上香供拜,對方毫無反應,好不失望。
“明明還有些力量啊,怎麼會這樣?”林德拿起神龕的殘缺石像,皺著眉頭翻來覆去地看,發現不對勁了。雖然石像面部損毀,但是看下半身體態衣袍形制,不是青浦山鬼石像的風格,有點……像菩薩?
“冬魚!我發現了個東西,你過來看看。”
“什麼東西?”冬魚放下遠目鏡,小跑走來,“你看看,這石像好像雕得是菩薩?”
冬魚仔細檢視了會:“損毀得太嚴重,不好輕易下定論,確實很像,不過菩薩像為什麼會出現在青浦拜山鬼的神龕裡?”
“青浦的山鬼很多,沒名沒分偽託一具石像收集香火願力很正常的事,民間不也有請供不當,會招引邪靈妖鬼附身佛像的說法麼。”
冬魚點頭:“極有可能。”再看了眼手中殘損的石像,神情戚然,摸出了手帕細細擦拭,縫隙處的泥巴苔點摳掉,再看,越看越像菩薩,只是不知是哪位菩薩。
這尊石像究竟經歷了什麼?與平禮寺的消失有多大聯系?
冬魚收起石像,遙望遠遠青山剪影,輕籲了口氣,明天還有路要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