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路抱著兩幅畫去找林德,畫買回來了就很高興了:“師傅,我買回來了!”
“嗯?買回什麼了?”
清脆利落的女聲,是清珏。清珏自飲冰食月會開始,便專心旁聽各方學者講經論道,獨自活動,林德幾乎沒再見到她,今天她跟著喬海印過來拜見林德,也是為了參與風露凝霜,見識見識號稱與飲冰食月不相上下的盛會是什麼樣盛況。
她向林德問完好之後,便聽到趙小路走進來興沖沖的聲音,自己學生居然會買畫,第一時間就勾起了興趣。
當趙小路把買回來的畫攤開,清珏仔細一看,大失所望:“這?這幅山水畫粗看尚可,細看簡直可以說是胡添亂作,濃淡失調,遠近不諧。這山頂的松樹畫得什麼東西,軟綿綿的一點氣勁沒有,哪像高山寒松?這直愣愣的山屋更是一 大敗筆,難看!這畫免費送人都沒人要,你花了多少錢?”
趙小路沒想到清珏評價會如此之低,再加上清珏平時對他學業督促十分嚴厲,哪敢說自己花了十四銀的事啊,支支吾吾道:“就花了八銀交。”
清珏氣得七竅生煙:“這廢紙一樣的玩意兒也配賣八銀交?多看它一眼都是抬舉,你留著做什麼,還不快找他退了!”
“退?”趙小路不知所措。
“清珏,清珏!”林德知道趙小路買畫是什麼情況,對他來說又不缺錢,買著讓趙小路高興喜歡就成,清珏這番詰難之語實在不太妥當,“買著玩玩的,就當一個審美的入門,你這麼較真做什麼,不是讓畫師難堪嘛。我還有事沒說完,請你參謀參謀,小路,喜歡畫就掛起來,今天風露凝霜會辦飛花令,有興趣就去看看,啊。”
清珏惱怒之餘,還注意到趙小路還帶著另一幅畫作,還沒來得及看,林德出面圓場,她不便在這事嗆下去。換個角度想想,山水畫畫得這麼爛,另一幅想來也是半斤八兩,沒有賞析的必要了。
趙小路買畫的興奮之情蕩然無存,回屋裡先看了看八銀交的山水畫,仔仔細細看了一通,聯想起清珏的話,對比起來真是越看越覺得有道理,真是一點沒說錯。高山松樹軟綿綿的沒氣勁,遠近山峰參差如狗牙,山腰的山野人家看著突兀又直楞,一想到為了這幅畫花了八銀交,真是讓人心疼肉疼得難受得很。
再看另一幅,不知用的什麼工具畫的,線條極細,精準地勾勒出千朵菊花的花瓣光澤,明暗虛實,鮮活立體,越看越好看,先前一點沮喪心情漸漸消散,重新歡喜起來了,掛在牆上,覺得很好。
不過再看看桌上的山水畫,他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層陰影:這畫怎麼處理?
收起來吧……他嘆了口氣,把畫卷擱櫃子一邊,去參與飛花令了。
林德要和清珏談的是白淳門派遣人手去重潮海的事,如今還在衛血峒的大妖還有幾個,分出多少出去能不削弱門派力量,有誰可能願意去……敲定名單後。林德輕笑著問她還要不要繼續在風露凝霜待下去。
來之前清珏便聽喬海印說過,風露凝霜會相比飲冰食月會更“糙”,文氣不足格調不足的論調,今天趙小路帶給她一幅稀爛的山水畫著實讓人印象大跌,但是風露凝霜會還沒看到更多,不應輕易下斷定,道:“再過幾天。”
“今天的飛花令有沒有興趣?”
飛花令清珏生前玩過很多次,早沒什麼興趣了,不過既然是百年之後的飛花令,指不定有什麼新的妙句美詞,還是值得聽聽的:“去看看吧。”
風露凝霜會的飛花令早開始了,正接到“林”字,坐下來聽了一會,氣氛很熱鬧。清珏聽了一會就覺得聽不下去了,好些接的詩句不倫不類,似是接令人自己作的詩句,過於粗糙,現場一直鬧哄哄的,還有人起茬接粗俗下流打油詩的,惹得眾人心領神會地鬨然大笑。
清珏聽不下去了,悄聲說:“我想起我有事,先告辭一步了。”
林德曉得她大機率不會習慣這個氣氛,他聽著打油詩覺得還挺好玩的,能現編打油詩很厲害,在座上百人都能戳到笑點上去,聽著是真開心,一點不介意:“去吧。”
清珏悄然離開,立馬有人轉過頭往這邊瞅了眼,正好與林德對視上,林德覺得對方或許是位實力很強的妖,也不介意,友善地笑了笑,也就過去了。
飛花令沒出什麼名詩妙句,打油詩的樂子是真的多,林德聽著入迷,幾乎笑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接打油詩的人都累了:“大家夥兒吃飯去吧!下午再來。”
上百人動身去吃飯了,各個飯館瞬間爆滿,人多吃飯也熱鬧,也不曉得他們究竟熟不熟,現場拼桌比酒,吆喝起來鬧哄哄的。
林德挺喜歡這熱鬧氣氛,晃著小腿喝酒吃菜,有人走過來:“這邊有人嗎?”
“沒人,坐吧。”林德抬頭看了眼,哦,正是那位似乎察覺了清珏的人,這是有備而來啊。
對方坐下來就點了一壺花茶,剛準備開口,奚存青步入飯館,林德一下坐起來了,對方驚愕了下,也扭過頭去看飯館門口,沒看出哪個值得林德神態大變,直到奚存青走近了才知道。
奚存青手上拎著一兜果子,像遠看李子:“摘了點果子,甜得很,都洗過了。”
林德都不用他說已經上手搶了:“吃,當然吃。”紅彤彤的果子,咬開果肉口感像李子,桃香味極濃,“好吃好吃,你上哪找的,下午也帶我去唄。”
“好的我都挑了,剩下是留給鳥吃的,你還想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別的地方找找。”
林德滿口答應,出於禮貌,把果子也分了幾個給來訪的大妖,大妖尷尬之餘,覺得自己的疑問在他人面前不好說,客氣了幾句,果子沒要,茶都沒喝幾口就離開了。
“那人是誰?”等他走後,奚存青悄聲問。
“陌生人。”林德吮著甜滋滋的果肉,只關心下午摘果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