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有酒有果,包括大名鼎鼎的“雪月”。桌邊一個衣衫不整的名士翹著腿,在林德過來拿東西時一扇撲過來:“哎,想取食,先吟句詩再說。”
林德不慌不忙:“吟什麼?”
“隨便什麼都可以。”“名士”用扇子拍著毛茸茸的腿,一臉賤笑,他腿毛是真多,濃密且捲曲,大大咧咧槓著,真是難看。
“獨行幽篁裡。”林德一頓,“看到一毛腿。”
本來名士聽到前半句,心裡覺得還算一般,勉勉強強說得過去,聽到後半句馬上跳了起來,怒目圓瞪:“你說什麼呢!”
林德打趣:“先生把你這腿收一收罷,擱在美食美器邊,實在有煞風景。”
名士七分惱怒,三分尷尬,悻悻道:“吾乃名士,狂狷放達,不拘小禮小節!”
“你不拘你的,我吃我的。”林德一笑而過,把“名士”嗆得說不出話來。
林德揀了些果子和兩盤雪月,多多灑桂花,拿回來給趙小路吃。
清珏在他往回走的時候悄然說了句:“我想旁聽他們清談什麼。”
林德不動聲色:“與會儒生有修為的不在少數,你一介靈體,靠近了很容易被察覺,到時候不好解釋。”
“你不是有神力,幫忙遮蔽下應該小事一樁吧?”
“你又不信仰我神。”
“那我現在就起誓。”
“你還能再敷衍點嗎?”
“我還沒起誓呢。”
清珏當場起誓,態度之堅決,起誓之堅定,起誓瞬間之忠誠願力都讓人無可挑剔,同時讓林德哭笑不得:“好好好行行行,你注意點不出聲就行。”
林德帶著清珏往食月會中心地帶走去,座位有主次尊卑之序,裡層和外層的自然也不一樣,食月會中心的大儒個個實力不俗,談吐優雅,妙語連珠。
林德在附近能較清晰聽到大儒們談書論道聲音的地方坐下來,趙小路嚼著雪月靈活爬上竹子更高處,“小心點兒。”
“知道了師父。”趙小路繼續往上爬,竹子被他壓出了大弧,竹葉晃晃悠悠,他趴著仔細聆聽那些大儒們談道,聽得半懂不懂,但是他身邊有個好老師,那些在普通人聽來極度冷僻的語句,清珏大多能解釋一二,不過更偏現時代的出奇理論,清珏就不太能為力了,連猜帶蒙。
林德坐在地上,犯困。山間比外地氣候更涼爽宜人,大儒們的談道枯燥不出意外地催人眠,說話音色又好聽,沉穩厚重,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睡得很香。
“林德,起來,起來吃點東西。”
林德困得睜不開眼,根本不願意醒:“不吃。”
“你徒弟都和喬海印走了,你還在這待著難道要睡到半夜?”
林德不情願地睜眼,一團黃暈暈的閃爍的光,再仔細一瞧:“哎?天這麼黑了?”
奚存青出現得突然,語氣卻好似昨天才見過面。
他現在的裝束像是個正正經經的儒生,且因為他面貌的稚氣使得他好像是某位大師的天才學生,提著一盞忽閃忽閃的螢燈:“走了。”
林德爬起來:“哎!哎,腿麻了腿麻了。”往前蹦躂了兩下,屁股還很疼,奚存青扶了他一把,林德有點別扭,伸另一隻手想撐附近的竹子先緩緩再走,奚存青依然扶著他,默然。
痠麻感覺緩得差不多了,林德甩甩腿繼續走,奚存青走得不緊不慢,一時無言。
“想不到你會來這,怎麼突然跑到這來了,有大師欣賞你,想收你為徒?”林德打趣
“我跟著天寶夜遊神進來的,以夜廬人的身份。夜來巡查,正好撞見了你。”
正好嗎?林德哦了聲。
再走了一段路,奚存青問:“你受賜的神力是不是更多了?”
“嗯?”
“你徒弟身邊有一團東西,被某種力量遮蔽了,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螢光閃爍,奚存青神色認真,“你經歷了什麼?”
林德輕哼了聲:“說得我好像是用壽命換的力量一樣。沒什麼事,就是……我神力量複蘇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大事做不成,幫忙遮蔽一下還是可以的,她想旁聽一下大儒高論,沒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