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大修行體系第一次正式的學生交換交流,也是通天大陸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跨海運客。在這場初步的交流中,皇家理工學院拿出了最高規格的禮遇,並且根據中原人的習性,於歡迎晚宴上準備了風味調和的食品,保留本土特色烹飪方式的同時,於食材和口味貼和中原陸菜,並取消了尋常貴族晚宴必不可少的舞會環節,改成兩方學生共同玩一些小遊戲,如下棋,臺球之類。
能被遴選派出交換的青囊林弟子接受能力都不差,口語更是集中起來學了三年,對話時除了偶爾卡殼口誤一下以外,沒什麼大礙,與其交流的學院學子保持了極佳的寬容與風度,微笑著糾正用法,啞然失笑之餘倒減少了幾分僵硬,領隊長老一直在旁邊暗中觀察,見氣氛還算和諧融洽,算是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略略放下了心。
白峻波吃了一大塊迷疊香烤肉骨排配鮮奶土豆泥,肉排烤得滋滋流油,土豆泥軟滑,海鮮雜蔬湯風味鮮美爽口,雲朵松餅甜而不膩,冰激淩像從高山上摘下來的雲朵一樣綿軟冰涼。
吃了一小碟冰激淩猶嫌不足,又盛了整整一盞,澆上巧克力漿,片刻功夫凝固成脆皮,廚師在脆皮上點綴楓糖漿浸泡過草莓和櫻桃,紅豔豔晶亮亮地依偎在一起,插上一片薄荷葉,格外討人喜。
白峻波拿著冰激淩邊逛邊吃,對於那些小遊戲,他在一邊看看,就走了。大多數小遊戲與中原裡曾經玩過的那一套異曲同工,規則略有不同,玩還是能玩得很起勁的,也是個不錯的拉近距離的法子。
不知不覺把水晶盞裡的冰激淩吃了個精光,剩下一點融化的奶油狀液體舀不上來,他瞅著四下沒人注意都在玩遊戲,仰頭倒進嘴裡,雖然口感不行了,但是還是很好吃!
吃完這一盞,他打算還去要一盞來。
走出去沒幾步,身後傳來優雅沉穩的聲音:“冰激淩吃多了對胃不好,小心拉肚子。”
剛才那一幕他看到了?白峻波尷尬起來,不得不回頭道:“我身體好,多吃一盞沒事的……啊呸,我是說——”趕忙用異邦語重複了一遍,尷尬得簡直要以頭搶地了。
提醒他的人發色棕金,一對眼眸是如同林中深潭般純淨的藍綠色,五官柔和俊美,不似他人那樣線條稜角突出,氣質優然悠哉,一身黑金宮廷禮服貼身修長,只是見面就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他彬彬有禮地說:“我是諾思.坎貝爾,學院學生會會長。冰淇淋好吃,多食傷身,我們的歷史上可有因為吃太多甜點差點暴斃的國王的。”
這個話頭輕易挑起了白峻波的興趣,諾思簡略地介紹了那段歷史。一位酷愛美食的饕餮國王,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胃口大開,吃下了數不清的肉菜和美酒,事後更食用了大量的飯後甜點和冰激淩,差點因為痢疾脫水而死,禦醫傾盡醫術拼命挽回了國王的性命,暴飲暴食的國王並未因這次命懸一線而吸取教訓,在國土餓殍遍野的時候仍大吃大喝,最後被舉旗反叛的騎士們拉下寶座,最後的死亡懲罰是被困在狹小的室內活活餓死。
聊著聊著就走到一張桌子前,擺著一副黑白交錯的棋盤,諾思擺出請的手勢:“我聽說過中原的圍棋,也曾學過,不過還是覺得黑白棋更適合我,您對這個有沒有興趣?”
反正沒事幹,白峻波答應試試,坐下來聽諾思講解規則與棋子角色。每個雕刻精巧的棋子背後都是歷史上曾經的國王貴族,遊戲性暫且不談,背後的故事很吸引人。
白峻波初學,諾思只與他下了半盤,晚會行將結束,諾思轉動著手中的棋子微笑:“這盤就不下了,你遠道而來,不能熬夜太久,好好休息。”
白峻波即便初學,也能感覺到他再下去只有輸的結局,歉然笑道:“謝謝。”
初來的第一天,因為疲累而入睡。
學院方沒有立刻安排課程學業任務,而是預留了七天時間,讓他們好好適應下這邊的作息環境、生活習俗,第二天大部分青囊林弟子都出現了因不適應晝夜顛倒而入睡困難的現象,靠吃安心散才勉強睡下,白日天聚眾討論時不免多了幾分哀嘆,不過日子該過的還是要過,譬如準備與當地風格一致的衣裳,生活用具倒是不缺,飯堂飲食尚可,只是感覺品種單調了些,完全素食的菜品不多,這不多的素菜菜品中有些口味又甜得發齁。
“要不自己種些菜?”
突發奇想的同門遭到哂笑,對於修士而言不能飲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不了吸風飲露——想當然的想法很快被推翻了,因為西方環境不同,天地間流通的靈力很微妙,與通天大陸很像,但真吸納起來又不像一回事,吸納得很吃力,修煉吃力,饑餓感久違地回來了。
種菜的議題被正式提上桌,激烈的討論之後,結論是要種菜也要等上好幾個月,託人在中原買種子,寄過來,種下發芽展葉,一時只能靠吃飯堂湊合著,忍不了也要忍。
白峻波全程是旁聽狀態,學院的飲食他嘗試過幾樣,有些能明顯品出犯了道門的葷忌,大多因為香料放太多了,味兒沖。
相較於飲食,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買的一些衣服什麼時候能改好,他在成衣鋪能買到的體型最接近的衣服穿到身上也有些大了,不得已多花了些錢請裁縫改小,但願能在開課前拿到手……
聚會散會之後,他回到住宿樓下,有黑衣僕人快步走過來,先行一禮,畢恭畢敬呈上一封描金貼銀的華麗請柬:“諾思少爺請您赴宴,先生您有空嗎?”
白峻波稍感詫異,接下請柬:“我很樂意,麻煩你轉告給他。”
“謝謝。”僕人微微躬身,白峻波想起風俗課上學的,這種情況下要給點小費以示恩賞……正好兜裡有點零錢,僕從退後一步,掛著無可挑剔的微笑:“不必了,您是中原貴客。不必事事遵守這邊的禮儀規矩,太過相似反而不美,放輕松——這是諾思少爺說的。”
白峻波把兜裡的錢放回去,略感寬慰:“代我說聲謝謝。”
黑衣僕從遠去,遠處的天色漸漸陰暗起來,好像要下雨了。這地方小雨下得比較頻繁,時晴時陰,今天好像是來的第五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