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說:“就要這個了。”
素微居原主人胖胖的,來了先急切地問你要不要,保證完好無缺,看都不用看,態度熱情到有些過分,拉著林德的手說素微居現在還有不少他置辦的傢俱,都可隨住宅一併送給林德,一心期盼著林德趕緊鬆口定下。林德假意推辭了數番,胖主人又表示留在素微居中的侍女們也可一併贈送,個個容貌身段俱是絕佳,林德這才一臉“驚喜”地同意交易,地契房契迅速交接,簽名簽得飛快,宛如把一個燙手山芋忙不疊扔到了林德手裡,按完手印,匆匆忙忙收走屬於自己的留證,說自己生意忙,有急事要處理,留下個管事讓帶路:“告辭!”絕塵而去。
中人一直在一旁笑得小心翼翼:“您看得滿意否?”
林德抬手賞了五枚銀交,樂呵呵的:“如何不滿意?”
中人如釋重負,忙把銀交擁入懷中,不疊地躬腰送走林德一行人,滿臉喜色在目睹林德等人漸去漸遠之後才緩緩沉靜下來,把玩著沉甸甸的銀交,心跳得厲害。
好好一個大方公子哥,可惜是個不諳世事的傻子……嘿嘿!他一笑,搖搖頭,回屋裡去了。
胖主人的管家走得頗慢,黃風看了眼管家背影,以秘語傳音道:“大人,這套宅子賣得那麼便宜,前主人又急於脫手,八成是座兇宅了。”
“兇宅?兇宅又如何?”林德不以為意,“難道你忘了我神司掌什麼權力?”
黃風神色一凜:“不敢。”
林德平靜的臉色湧現出幾許興奮的神色:“兇宅啊,我好久沒碰到了,正好去玩玩。哦,對了黃風,你覺得我剛才的形象怎麼樣?”
黃風畢恭畢敬道:“足以令他人輕視大人,認為大人只是初出茅廬的嫩……嫩棒子。”
“想當爺爺,首先得裝孫子嘛。”林德揉了揉臉,“雲子石,索千凝,你二人安頓下來之後就出去打探衛血峒的勢力情況,看咱們是鳩佔鵲巢好,還是自力更生好,以後咱們要在這作基本盤長住,事事都得打點好。”
兩人領命稱喏。
一行人跟著管事來到素微居,素微居地段不差,靠近鬧市,佔得地方也絕對不小,只是在高大的宅門前一站,無端的從心底生出一種壓抑的壓迫感,從敞開的宅院大門內吹出絲絲涼風,愈添詭異。
林德沒立刻進去,素微居大門口兩側的撇山影壁,繪著兩位門神武將,畫得怒目圓睜,威武霸氣,不知學得哪地的建築風格,與天寶派的白牆黑瓦結合了個四不像,怪模怪樣。撇山影壁本是為大門預留緩沖之地,襯託宅門深邃富麗,這麼亂七八糟一結合,像個農家院子。
他一招手,黃風心領神會湊近過來,他指指兩邊彩繪:“難看,鏟了,換別的。”
黃風說了聲是,林德這才邁步進屋,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忽然抬頭往上看,冷哼道:“這頭頂的門梁壓得像個砍頭樁子,怪不得這麼不舒服,拆了重做!”另一隻腳跨過門檻,“門檻太高,別扭,換!”
進門是一道遮視野的影壁,影壁一色大紅,中心龍飛鳳舞的是“招財進寶”四字合書,合書用金粉墨水塗抹,添了細細雲母片,時至今日仍顏色鮮亮,金光璀璨:“這紅是皇家用的宮牆紅,誰給修影壁的人這麼大膽兒僭越禮制?大紅大金,哪配得上‘素微居’的素字,揭了重做,換個合適的圖案,”
黃風又是一陣點頭。
林德繞過影壁,忽又站定,往大門一瞥:“這影壁故意修歪了些,叫墨匠重新彈線,往邊兒挪挪,不能挪就砸了修新的。”
管家本來只需領個路就盡到義務了,良言難勸求死的鬼,既然貪便宜就得做好願賭服輸的準備。只不過沒想到這看上去初出茅廬的嫩棒子有兩把刷子,眼力更是毒辣得厲害,被勾起的好奇心吸引得一路跟下去,聽得越多越心驚肉跳:原來這素微居鬧鬼,是宅子風水不對!
從大門口一路走到正廳、後宅、左右廂房、遊園長廊、乃至園子高低錯落的花木,處處都有乍一看覺得沒什麼仔細一琢磨卻令人難受的細節,有些寓意惡穢,有些不動聲色實則充滿殺機,糅合了巫術與鎮厭術的技法,許許多多故意錯亂的細節堆砌起來,便造就了一個看似奢侈龐大、實則處處別扭怪異,充斥不協調之感的豪宅“素微居”。
林德指指點點,一口氣把大宅逛了個遍,這兒要拆,那兒要修,這邊要砍,重回大門面前,天色近晚,昏昏黑黑,陰陽混沌的時刻,他凝視著對面鄰居升起的嫋嫋炊煙,忽然冷笑起來:“好毒的心思啊!”
素微居正對面三戶人家,三根距離均等冒著煙的煙囪,可不像向鬼進貢的三炷香?
住在這座方方正正大宅裡的活人,精力再旺盛,遲早被這三炷“香”供走了。
“轉了這麼大一圈,原來是為了這個。”林德呵了口氣。
管家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戰戰兢兢地問:“林公子,這下如何是好啊……”
林德瞄了他一眼,笑道:“沒事,飯要一口口地吃,不急,現在天色不早,先去找個地方歇著吧。”拍拍手,問管家,“這附近哪兒比較好玩?”
管家領林德去的自然是衛血峒最負盛名的風月場所,林德不光帶上了一幹大妖“奴僕”,連滯留在素微居府內惶惶不安的一幹侍女都一併接了出來,一擲千金,歡飲達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