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你怎麼了?”大西勒注意到她流露出不安與緊張的神色,溫和問道,子桑宵雨強忍惡心欲嘔的感覺,道:“這酒喝多了有些熱,坐著無聊,沒樂子,我想看皮影戲。”
大西勒啞然失笑:“皮影戲沒準備,樂師倒有。正好大家談得有些累了,暫時休息一下吧,請周樂師!”
子桑宵雨心沉入谷底,不知他們有沒有聽懂皮影戲暗指的“燭影斧聲”的意思。
少頃時候,周老師抱著琴匣走進來,無需他人幫忙,琴匣大開,飛出箏和支架、小凳,再砰然合攏,立在身邊,挽起袖子,準備為賓客彈奏助興。
“這位是海音閣出身的修士,琴藝精湛,亦是得水的音律老師,他奏的樂曲宛如天籟,諸位定不會失望。”
一聽是海音閣出身的修士,在座大西勒神色各異,隱有不安。
周老師客氣地說了句過獎,看向林德:“得水,你不也來助助興?”
林德手裡的小瓜子都驚掉了:“啊?我助啥?”
“劍舞!”周老師一抬下巴,“我教你的,你忘啦?”
林德陪笑:“哪敢忘呢,這不是身上沒帶劍嗎?沒劍不能叫劍舞啊。”
子桑宵雨毛骨悚然。
她萬萬想不到大西勒的佈局竟然如此昭然若揭!
不少人變了臉色。
大西勒好像沒注意到座下大西勒們的異樣之色,對書記官吩咐:“去拿柄木劍來。”
木劍,聽著似乎能放心了,子桑宵雨仍舊不安得厲害。
木劍不一會就取過來了,還是柄新造未上桐油打磨的木劍,劍身有些毛糙木刺,林德揮了兩下,起手挽了個劍花,咻咻咻,笑:“還行。”
大西勒點頭:“開始吧。”
箏音起,劍舞出。
劍舞受大西勒傳承,林德爛熟於心,踏步出劍,遊刃有餘,其精氣神宛如劍舞創者親舞,淩厲處殺機起伏,彷彿能聽到振振金音,回轉處柔和似水,圓滿無缺。
不知為何,子桑宵雨不安得厲害。
而且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總覺得,林德劍舞中的殺機愈積愈盛,像海上起於微瀾的漲潮,隨著時間推移無可阻攔地沖上岸。
笨蛋!笨蛋!你們都是怎麼當上大西勒的!都是飯桶嗎!快起來!快跑啊!
子桑宵雨幾乎怒吼出來,可她驚愕地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她驚恐地轉動眼珠,瞥到巖槊羅,他好像根本沒在聽,也沒受到影響,那雙瞳孔平靜地望著她,讓她心裡的警兆愈來愈強烈。
不行……不行!
她咬牙,在心裡默唸頌詞,白神在上,保佑我,奸邪當道,保佑我擺脫不潔影響……手背青筋暴起。
周老師重重一撥弦。
林德手中木劍劃起大弧,淡青色劍風噴薄而出,劍尖劍芒大亮。
劍風劍芒,俱是林德以自身靈力凝成,劍形散而不亂,鋒銳氣度不亞於百鍛刀劍。
看似普通無害的木劍終於化成了實際能殺人的利器。
周老師並未停下彈奏,林德也沒停下劍舞,席中的大西勒們彷彿著了魔,定了身,心神成了連線於箏弦上的傀儡,麻木地看著劍風掃過。林德的劍舞剛厲而不失柔美,劍芒劃過脖頸側血管,像桃樹迎著東風開了滿枝桃花。
林德在席間閑庭信步,劍走如蝶。
箏音鏗鏘激烈,如暴雨打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