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他完全拔出刀,刀身折射燈光在牆上投下白亮的長光。
算了,不想其他。
刀尖倏然前突,翻平刀刃,轉刀之時振然有聲,他輕聲道:“以死相逼?”
又笑起來:“你真看得起我啊。”
被巖槊羅認定是唯一也是必須打贏他的對手,感覺真不壞。
倍覺欣慰之餘,林德決定再多練練,想堂堂正正打贏巖槊羅,不做準備可不行啊。
綠生節,聖湖。
林德一直跟在巖槊羅身邊,沒出什麼意料之外的大岔子,頌神之歌結束後,眾白都子民起身,聽大祭司威嚴宣告:“今日,我宣佈一件重要的事。”
他忽然直指大西勒,喝道:“聖寨大西勒,假借神命,擅離職守,逾越禮制,驅趕原兀兒寨大西勒谷天,鳩佔鵲巢,如今離位已有三年之久!這樣的人,如何能繼續擔任聖寨大西勒之位?如何能做白都子弟榜樣?”
白都子民一片嘩然,大多數人都聽說過大西勒強佔兀兒寨一事,不過有神命解釋,自然毫無意見,但是如今大祭司說神命為假?
那就是天大的瀆職了!
人群中有人嘀嘀咕咕:“想不到大西勒竟然是這樣的人?”
“他佔兀兒坳是幹什麼呢?”
“聽說兀兒坳接了好幾個外族商隊,賣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怪不得,怪不得。”
大祭司垂下手,傾聽著如同海潮般一波一波聲浪愈來愈大的懷疑、議論、激憤,乃至臨近兀兒寨的其他寨民開始拉著兀兒寨寨民質問,以撫水寨寨民語氣最激烈。
兀兒寨和大西勒相處了三年,自然從沒覺得大西勒有哪兒不好。如今大西勒被千夫所指,他們不敢質疑大祭司的指控,他們不知道所謂神命究竟是真是假,但是絕不忍心與其他寨民一樣懷疑聲四起,沉默是不約而同做出的最有利的選擇。
大西勒端坐在居左貴位上,右邊是大祭司之位。
哪怕遭受滔天非議,他仍然坐得八風不動。
非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在舉行頌神之歌儀式前,所有大西勒必須飲下經過神祝、由大祭司分發的新麥酒。
第一碗絕對是有問題的,於細微處見徵兆,大西勒無比清楚大祭司在新麥酒裡做了手腳,然而眾目睽睽,他不得不飲下。
如今藥效發作得剛剛好,他四肢軟綿無力,口不能言,神智昏昏,能維持端坐不倒已是竭盡全力,若是他就此暈倒,大祭司會如何解釋?假借神命,被揭露真相,心虛不已,氣急昏倒?
到時候他已經被囚禁起來,如何解釋,還不是大祭司說了算。
他不能倒,然而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
非議滔天,大祭司手一下壓,示意大家安靜,高聲道:“大西勒偽造神命,此為大不敬;擅離職守三年之久,此為大不忠;鳩佔鵲巢,迫使兀兒寨大西勒谷天委身撫水寨,此為大不義。可見大西勒已然不再契合神心,背叛神意,此等不敬不忠不義之人,不配再當大西勒!”
人群中數人帶頭高呼:“不配!不配!”
有人帶頭,“不配”的呼聲漸漸從寥寥數聲慢慢有了幾聲膽怯的應和,到最終帶動的人越來越多,山呼海嘯般的“不配”整齊響起。
氣氛被炒熱,大祭司再次示意眾人安靜,朗聲道:“大西勒已不配聖寨大西勒之職,下一代巖槊羅理當接受傳承,成為新的大西勒,四十八寨大西勒,你們有何意見?!”
有人相和,有人面色古怪,有人沉默不語。
“受害者”谷天出奇地沉默。
大祭司在此時無暇顧及個別人的意見,只要半數以上同意,那這事就已提上議程,第二要問的是巖槊羅:“神命弟子巖槊羅!你可同意?”
巖槊羅握刀抱拳,面無表情:“謹遵大祭司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