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
瀑布漸漸渡進枯水期,三丈寬的瀑面縮水到兩丈寬,流淌下的楓葉烏桕葉一日更比一日多,周老師觸景生情,連夜一氣呵成譜了首新曲:《秋瀑流楓》。
“熬夜了?沒睡覺?老師哎,你是專盯著我睡下的時候起來寫的吧?您老好好照顧下自己不行……”
周老師吹鬍子:“你懂什麼!靈感這東西,不及時抓住,一眨眼就溜得沒影了,我就永遠寫不出來了!給你彈還不好?”
“好著呢老師!”林德叼著狗尾巴草,二郎腿翹著晃啊晃。
枯水期的瀑布,像打架打累了的孩子,聲勢大不如前,瀑布高處沒彩虹了,底下沒水霧了,水越來凍人了,林德不再入瀑修煉,轉而在寨子裡待著修煉,秋去冬來,林德終於摸到了凝神中期的門檻。
還是在有周老師秘藏之樂的輔助下才有的如此進步。
“好慢啊,老師我的進度是不是太慢了?”林德咬著烤紅薯憂心忡忡。
“不慢了,絕對不慢,有秘藏之樂怎麼可能慢。教宗的路子前期本來就很難熬,當然後期比前期更難熬——咳,先說你這個前期啊,不是凝神嗎,想在這方面走快點,聽秘藏之樂是個法子;二是吃藥,有錢的話用丹藥拼命灌,比方說我給你的淬元丹;三是超度,做法超度亡魂,超度亡魂是行善事,對魂魄修煉有冥冥之中的加持,不過這種加持特別玄妙,算是老天爺看你做善事的份上賞你的,不能幫你一蹴而就,但是有好處就是了,至於更具體的細微變化,我想教宗的高層可能有詳細記載。”
林德聽得連連點頭,不禁撓頭:“超度亡魂嗎……”
“你超度個鬼,你自己都殺過生,別想這個,都有秘藏之樂了,還有淬元丹,有什麼不知足的。”周老師忽然想起,“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吃淬元丹?你哥不是挺有錢的嗎,煉不起?”
“當然不是煉不起,是……”他恍然,好久沒和小蛇說話了,也沒問起這樁事,那個方林,他可靠麼?
方林做煉藥師已久,他不是傻子。
看似複雜的丹方,遮遮掩掩,熟悉了藥性之後,方林反向推敲,漸漸接觸到令他心驚肉跳的真相。
疑問在心間揮之不去,而他試探著向東家身邊的師爺旁敲側擊時,師爺卻一臉茫然,顯然對丹方沒有太多瞭解,只笑著向他賀喜道,老爺正計劃為他開設一家藥堂,專門售賣他所煉制的丹藥,有專人負責經營,他只需安心煉藥,自有分紅,以後財源滾滾,高枕無憂。
方林被疑問刺撓得心癢,不得已去拜訪了喬老爺。
喬老爺抽出了半個時辰的空,見面的地方就在他平時處理事務的書房,因為是單獨見面,偌大的書房裡少有地安靜下來。
“方大師請坐這,準備了你最喜歡的陳皮龍珠,七年老白,滋味夠醇夠厚,來嘗嘗。”
方林品了口,心不在焉,平時喬府供的陳皮龍珠沒有七年也有五年,味道差不離太大,他來還是為了一解心頭疑惑,裝腔作勢地咳嗽一聲:“東家,我最近心有疑問,久久不能放懷,不知東家可願為我解惑?”
“什麼事能纏得方大師心神不寧?盡管提吧。”
方林道:“您交予我的丹方,冗餘複雜,我懷疑它是從某個更簡潔更有效的丹方替換得來,不知可否讓我見得原方一眼?”
喬海印笑容不改:“方林大師學識淵博,這點都能看得出來,著實厲害,只是這丹方過於珍貴,流傳出去怕是有殺生之禍啊。”
方林正色道:“我煉過的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要對青囊林說我對這個藥一無所知,他們當然不會信的,我自己也沒法睜眼說瞎話,不如敞開了直說,這丹方的原頭是不是淬元丹?”
喬海印點頭:“大師猜測不假,我手上有淬元丹原品丹方,但是世上淬元丹出産被青囊林壟斷,無人敢硬攖其鋒,我也只能隨大流,請了人修改仿創丹方,掙兩小錢。”
十幾萬銀交還能叫小錢?方林腹誹,做生意的就是胃口大,貪得無厭!袖著手說:“那我不建議您繼續做這方面的生意了。青囊林那邊不是傻子,他們不光是壟斷了淬元丹,藥力更弱、價錢更便宜的引氣丹生産權也在他們手上,我們掙得的錢夠多了,再生産下去,引起青囊林注意,以我們的現狀,是擋不住人家的排擠的。”
十幾萬銀交能叫掙得夠多麼?喬海□□裡略有不滿,不過方林的建議他不得不認真考慮權衡利弊,可要是丟手這樁生意,能掙到的錢可就跌得幾十萬不到了。
喬海印輕輕揉搓著太陽xue,慢吞吞道:“大師言之有理。”
方林一聽便知道是句客氣的廢話,現在他上了人家的賊船,知曉了秘密,想下來就難了,不得不繼續勸說道:“喬老闆,掙錢容易保錢難,青囊林勢大,實在不建議繼續啊。”
喬海印沉默良久,忽的一笑。
他向方林拱手道:“大師願意勸告而不是一走了之,喬某不勝感激。”
“藥堂之事,依然照舊,淬元丹原品丹方就交給大師您來煉制的,您放心,成品不會流到市面上。”
方林一愣:“喬老闆是為了林少爺麼?既然不會流到市面上,那在下自當竭力煉制,不過這種上品丹藥,我不敢有百分百的把握煉製成功。”
喬海印點頭:“無妨,大師盡力則好,些許材料損失可以忽略不計,只要能煉出來,先生就是大功一件。”
方林心頭略松,知道自己這番是平安無事了,不過以後自己與喬家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繫了,難辨禍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