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女子依然在微弱地求救:“救救我……求求你……那些人快,快追上我了,我爬不起來,求求你……”
“怎麼了呀。”紅藥不情願地飛起來,“出什麼事了啊?”
“你看看外面那女的,是不是女鬼?”
“啊?讓我看看……”紅藥一頭紮進木板裡,看上去頗為驚悚,片刻收回來,搖搖腦袋:“是活人。”不過感覺怪怪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男人粗聲粗氣的喝罵聲:“找!快找!找不到那女的,老爺統統扒了你們的皮!”
暮鼓放下門栓,幾步竄出門外,將白衣女子扶著胳膊拖進來,“紅藥,關門!”
“好的好的。”紅藥吃力地抱起門栓,插正對齊,零碎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人呢”的嘀咕聲漸漸遠去。
暮鼓將白衣女子放在椅子上,女子手腳軟綿綿的,衣衫淩亂,袖子扯破了,沾了些酒漬。暮鼓小心地問:“姑娘,你是喝醉了,還是什麼情況?”
素練氣若遊絲地說:“妾身……本良家婦女,被一個老爺強拉去喝酒,他,他在酒裡下藥,想侮辱我……”吸著氣,潸然淚下,楚楚可憐。
“所以,你是中了軟藥?啊,姑娘稍等,我去配些藥。”逃出鐘家後他浪蕩江湖,對市上常見的幾種迷藥軟藥都略知一二,有毒即有解,恰巧他這裡算半個藥鋪子,湊一方藥還比較容易。
素練虛弱地說了句謝謝,微微合上眼。
紅藥瞅著素練堪稱一等一的貌美臉蛋,心裡有諸多疑惑,這女的是長的不錯,可要是如她所說的,從一位老爺手上逃出來,也太容易了吧?哪個老爺宴飲時不是家僕成群?就喬府的年夜飯來說,就算相當一部分僕從回去過年了,府中仍有近百名僕從留住忙碌。這女子要跑,老爺一聲令下,除非這女子會什麼絕世輕功,否則哪能沖破重重包圍?再說了,真會什麼絕世輕功,還會在小小軟藥上栽跟頭?
而且陌生男人的喝罵聲出現得太巧太巧了,像在催著暮鼓趕緊把女子抬進去似的。
紅藥眼珠咕嚕直轉,慢慢轉過身,草藥之靈天生對天地氣機敏感。就像她第一次見到暮鼓一樣,一眼就覺得他氣質陰沉,面容有所遮掩,鼻子那一塊兒更似死物,所以害怕地躲在林德背後不敢出來。
要是這女人心懷不軌,我轉過去的時候,她肯定會睜開眼觀察我……紅藥心裡默默想著,伸伸懶腰打哈欠:“困死了,煩死了。”嘟嘟囔囔飛到小屋子門口,正要鑽進去,背後驟然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被冰針紮中,寒意陡生,紅藥一瞬間頭發都嚇得要豎起來:太可怕了!這女人好可怕!
她趕緊躺下去捲起小被子頭埋在被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傾聽著動靜,女子應該還癱在椅子上,沒起來。
得想辦法,趕緊想辦法……紅藥的手心汗涔涔的,這個女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難道是妖女來吸大鼓精氣的?唔,不管來的是什麼目的,肯定壞人就對了。她握緊拳頭,想起了一個人……
暮鼓配好了藥,拿出紫砂罐燉藥湯:“姑娘稍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素練有氣無力地嗯了聲,頭耷拉下去,無聲無息。
香堂內彌漫開燉藥的苦味兒,暮鼓看著更漏計算時間,照看火候,時辰差不多了離爐熄火,將藥汁潷出,濃黑的一碗藥湯,小扇扇涼,託到姑娘唇邊,舀起一勺藥湯:“姑娘,喝藥了。”
素練朱唇微張,輕輕吸入,紅藥聽著素練喝藥的聲音,心裡嘀咕:暮鼓這生瓜蛋子,不會真被美色惑心,一點不對勁都沒察覺出來吧?
她安慰自己,現在就算是女妖精想耍什麼花招,一會奚哥哥來了,肯定能把女妖精打回原形!
奚哥哥什麼時候來?她等得好不心焦。
一碗藥湯喝完,素練柔聲道:“謝謝,感覺好多了。”
暮鼓站起來:“不用謝,嗯……你要在這住上一晚嗎?要不你告訴我你平時住在哪,我送你回去?省得讓你家人擔心。”
素練聲音帶了悲慼之意:“實不相瞞,我本是進城求機緣的一位修士,那老爺哄騙我說他手上有一瓶帝流漿,只要我願意幫他殺個人,他就把那瓶帝流漿當酬禮。小女子鬼迷心竅,答應與他商量,沒想到中了他的圈套,拼死才逃出來……”說著嗚嗚咽咽起來。
暮鼓低聲道:“事已至此,姑娘不用再糾結此事了。得了這次教訓,以後避著些就行了,姑娘在雲海城可有住處?現在還安全否?”
“那位老爺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我現在不敢回去了,不知公子可願收留我……”聲音越來越小,微仰著頭,神態楚楚動人,目光流盼點點淚光:“小女子願打扮成女僕模樣,為恩人洗衣做飯,能做的家務我都會做,出去決不會惹人閑話。公子,恩人,您要是怕那位老爺徇私報複你,我也不怨你,我馬上走,公子大恩,小女子定會銘記一生。”
紅藥聽著她哀婉動人的乞求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恨恨地想:女妖精就會來事!裝,使勁兒裝!
暮鼓沉吟不語。
深夜,門再次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