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中勾勒出?一副奇異的畫面,在長長的裂谷孤橋上,幾?十個螞蟻般的小人在鐵鏈上攀爬挪動,被?霧氣阻擋,互相看不到,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一個人爬啊爬。
求道之路總是孤獨的,就算偶有交集,也不可能走完全一樣的路……他心境清明,頓悟了攀爬鐵鏈橋的意義。
空無的寂靜中,格外適合思考問?題。
他不自覺回想起在橋板上踩出?的那首歡快的旋律,輕輕哼了出?來。
反正?沒人能聽到,他聲音漸高,旋律調動了他輕松的情緒,安然?的愉悅充斥心間?,四?肢的痠痛在樂聲中舒緩不少,挪動的速度愈發快了。
爬著爬著看到前方視野多了一對腳跟,抬頭?,是那位晁二郎,他側著身子站在鐵鏈上緩慢行走。
白峻波本想打聲招呼,轉念一想萬一嚇到人家害他掉下去了怎麼辦,悶頭?不作聲地繼續爬。
晁二郎走得?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死寂的世界忽然?多出?了一個人的哼歌聲,聽著還挺高興,他維持好平衡,扭頭?朝身後看去,是他?真?是巧了。
他瞧著白峻波前進姿勢難看了點,可是穩啊,難怪那麼高興,還哼歌……切!心中不禁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想到,現在改還來得?及麼?
他緩緩蹲下來,腳掌被?擠壓得?愈發疼痛,咬牙往前飛撲,抓住前方鐵鏈,鐵鏈輕輕一震,差點魂飛天外,確認抓穩了之後,他鬆了一口氣,不自禁瞥了一眼?身下深淵霧氣,膽戰心驚。
不能往下看,越看越會怕,只能看前面。他堅定心神,仿照白峻波的姿勢挪動。
此時?白峻波已經遠遠超過晁二郎,他此時?明白自己能如此輕松,多半因為那段輕快的旋律是源於海音閣的某種妙法,能起到調律身心的作用。手腳並用,嘴上哼的旋律也沒停著,那股沉重的背負感已經習慣了,對他並無多大?影響。
距離終點還有多遠?
他往橋的盡頭?瞥了眼?,霧氣很淡了,能見度很高,有個人影在鐵鏈上輕巧地跳躍,勝似閑庭信步,距離岸邊不遠時?,甩手一跳,跳上了岸。
這?人好快!白峻波心中一驚,上岸的人影一屁股坐下來休息,遠遠也看到了他,笑言:“你的姿勢好難看啊!”
我又沒那麼大?本事。白峻波默然?不答,聽聲音應該是個女生,能在鐵鏈行走如此輕松,肯定有功底的。
白峻波挪啊挪啊,晁二郎逐漸追上來了,似乎存了與他較勁的心思,手腳飛快,可惜之前落下的距離太遠,白峻波略勝晁二郎一籌,第二個上了岸,上岸頓時?身量一輕,沉重感消失了,喜悅瞬間?填斥了心懷。
晁二郎上岸,坐著休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峻波身上,白峻波被?他瞧得?渾身不舒服,搓了搓胳膊:“你看我幹嘛?”
晁二郎抱拳:“在下晁靂,家中排行老二,所?以人稱晁二郎,你叫什麼?”
“白峻波。”
“你多大?了?體質咋樣?”
“十四?,體質還不知道。”
第一個上岸的少女坐得?遠遠的,並無自我介紹的興趣,兩人也沒去冒昧打擾,閑談數句。晁二郎自言來試過兩次,兩次失敗,晁父一怒之下,把他送到邊疆隨軍,邊疆荒蕪苦熱,僅僅半年,他面板就曬黑了,吃足了苦頭?,所?幸這?次終於透過試煉:“不用再去吃苦了!”他滿臉慶幸。
這?個晁父不知做的什麼官,隨隨便便就讓自己孩子去邊疆從軍……白峻波心裡嘀咕,隨便扯了些有的沒的,只言片語中愈能驗證他的猜想,晁家是世家大?族,晁二郎嫡系子弟,在邊疆混了半年,受軍訓,吃苦頭?,殺過人,歷經幾?次小戰,除了面板曬黑,重傷一次沒有,說沒人暗中保護,鬼才信呢。
接下來陸陸續續上來了三個,聊天話至半途,驀地再次天旋地轉,人全出?來了。青袍中年人籠著袖子,淡淡道:“過了叩心關,說明你們求道之心不錯,有進書院資格了。”
晁二郎忍不住嘴角上翹,瘋狂憋笑,白峻波心緒難平,真?的進了!好像沒想象得?那麼難,回想在葫中世界的一幕幕,宛如做夢一般,禁不住想哼那段已經滾瓜爛熟的旋律。
“但是,進書院,只是求道路上的一處門檻!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書院老師不可能時?刻關照你的進度,一切要自律!自覺!”中年人吹鬍子瞪眼?,兇神惡煞:“書院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歷,進了書院,自己照顧自己!別鬧出?不認得?紅殼雞蛋的笑話,丟人現眼?!”
紅殼雞蛋是什麼笑話?白峻波聽著摸不著頭?腦,瞥向身邊的晁二郎,晁二郎臉抽了抽,中年人手一揮:“言盡於此,去跟著他拿東西吧!你們剛入學,還有一天時?間?可以搬東西。”
五人跟上中年人所?指的學生,拿通行證和書,抱得?滿滿當?當?一懷,還要徒步前去分配的宿舍,更巧的是,晁二郎和白峻波分到的是同一間?宿舍。
晁二郎發現這?個事實之後臉色就變了,嘀咕老爹忒狠了,狠心發配邊疆,回來還不安排他住單人,不知道多人寢是幾?人規格的,六人?八人?饒了他吧!
“那個,晁大?哥……”白峻波吞吞吐吐,止不住的好奇心:“紅殼雞蛋是什麼笑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