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跨過矮小的柵欄,近距離觀看神像,越靠近越是感嘆鑿像工匠的強大,每一處都打磨得光滑細膩,冷冰冰的石頭雕出衣褶的曲線,似乎就得了絲綢的柔軟溫度,變得鮮活靈動起?來,散落在神腳下的花朵沒一朵是重複的。
無窮之書上一個字沒有?,邊角逼真地打磨出些微的捲曲紋路,書頁微微翹起?些許空隙,彷彿真是書化成的石頭,左手的元素權柄與握著的手存在空隙,空隙還不小,底部也沒連線起?來,咦,感覺似乎……可以拿起?來?
也不知道為何會生出這樣的直覺,也許是因為這座神像如此設計打磨本就別有?深意,關鍵時刻能?拿下權杖當法杖噼?林德往身後看看,奚存青坐在第一排,臉上沒任何表情,離他不遠的地方坐著黑衣的修女,也在注視著他。
你們這樣盯著搞得老子?好?害怕啊……林德再?次看向神像手中的權杖。
能?不能?拿起?來?全是石頭造的,應該挺重的吧?他嘀咕著,伸出一根指頭蹭了蹭權杖表面,很?快如伸進熱鍋燙油般縮回來,萬分心虛。
“災厄”也沒反應,喂,這位老兄可能?是和你一個等?級的存在啊,你不作點妖我反而不習慣啊。
這座神像,說不定和元素之神本人有?所?聯系……大概?念頭一起?,他就很?想試探一下。
出手要快,提肯定是提不起?來的,就握一下有?什麼?關系?就摸一下,摸一下。林德唸叨著,閃電出手握住權杖,然後試著提了下……咦?
入手比他想象的還要輕,非常輕,輕若鴻羽,一下提起?離地三寸有?餘,這下可把他整懵了。
不應該啊?!
大修女發出不似人的尖叫聲,渾身哆嗦地沖上去,行至臺階一半時忽地跪下來——四元素王冠迸射出強烈的光輝,天窗投下來的光芒驟然增強了數倍,有?如實?質化的光漿垂落在神像上,無可名狀的神性威嚴愈發濃厚,壓迫得人難以呼吸。
林德手中的權杖在此時變得不像石質,在光漿洗禮下似乎完全蛻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四元素晶石王冠粉碎,四色光芒湧入權杖頭,迸發出更為強大的力?量,帶著林德緩緩飛起?。
林德想鬆手,發現自己居然松不了了,光漿湧動在他周身,他像被松樹汁液困住的昆蟲,越掙紮越黏稠,災厄難得地主動運作起?來,也許是因為自身的求生不能?,觸須不正常地掙紮舞動,抵抗來自天穹的牽引力?量,光漿波動不已,將教?堂內掃得七零八落。
他忽然明白,手上的權杖他孃的此時有?可能?被替換成了真家夥,這是個陷阱,是個誘餌,元素之神想吃了“災厄”!
“藏天地,化萬生,天地即我,和光同塵。”
平緩而溫和的語調,濃稠光漿被無可形容的力?量阻隔,已經降臨的化成破碎的光點沖向四面八方,毀滅性的波動席捲了整個藏海世界,奚存青吐了口?血。
林德渾身一哆嗦,馬上把流轉著四元素光輝的權杖丟了出去,咕嚕嚕滾著,壓倒了好?大一片花叢。
“這是……”
“開春的巫雲山區,會開漫山遍野的彼岸花。”
虛幻的世界沒有?風,奚存青注視著林德,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你是林德嗎?”
林德搖頭:“我是林得水。”
“那你記住,你是林得水。”奚存青面色灰敗,虛幻世界消散,天旋地轉,他和他又回到了被震得亂七八糟的教?堂,修女跑了個精光,
林德完好?無損,他愣怔了一瞬間,拔腿沖向奚存青,背起?他拔腿就跑。
教?堂上空的烏雲盤旋著,光漿再?次傾瀉而下,殘破的教?堂雪上加霜,神像粉碎,電光繚繞,似乎竭力?擴充套件光漿範圍,直到巍峨宮殿內飛出數道虹光,最終只能?無奈地牽引權杖回去,光柱縮小,消散。
林德揹著奚存青在小巷裡沒頭沒腦地狂奔,奚存青被顛得清醒起?來,咳嗽著說:“別慌……我受的傷還不算很?嚴重。”
“啊?啊?!原來你還醒著?”
“我沒,沒那麼?大本事阻止元素之神,真正出力?的是‘祂’,我稍微幫了些忙。”奚存青咳嗽著,吐出來的血染紅了林德的肩頭,“等?,等?下,停。”
他喘著氣,拿出一把玉白的傘,微涼明潤,正是他曾讓他林德的玉骨傘,“快開啟。”
林德撐起?玉骨傘,奚存青握住傘柄啟用了玉骨傘的真正力?量,傘下扭動起?微不可見的波光,他半閉著眼,感知到天空有?數道神念掃過,略過玉骨傘,反複幾次後,那些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坍塌的教?堂上,雷諾也在其中吧……他暗嘆一聲,一手攀附上林德肩膀,虛弱地說:“你揹我,我打傘。”
林德如今的體質還行,背個人不算費力?,他背起?奚存青:“我們去哪裡?”
“往左手邊走。”
奚存青對這帶很?熟悉,林德聽他指引左拐右拐,來到一座大宅面前,匾額上狂放地寫著三個大字:“天縱居”,門口?兩頭碩大的青銅獅子?,林德甫一靠近,機括活動,嗡嗡地口?吐人言:“來者何人?”
奚存青抬起?頭:“教?宗奚存青,拜見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