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唐家堡。
唐傲天端坐正堂,手裡習慣性的轉動著兩顆鐵球,沉默著看著堂下一臉嚴肅的柳浮雲和一臉謙恭之色的柳靜海,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堂中,琳琅滿目的聘禮擺了一地,精美的玉梳,黃澄澄的龍鳳喜鐲,巨大的製作精良的龍鳳燭,被開啟來的滿滿當當的盛著銀錠子的聘金箱子等等等無不昭示著這份聘禮的厚重。
只可惜,唐傲天卻只掃了一眼,目光就再也未曾在那上面停留過了。
他就那麼端坐著,也不說話,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這一沉默,脾氣略有些暴躁的柳浮雲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說實話,他看不懂唐傲天,可他對唐傲天的態度卻是十分惱火的。
按常理,別家來求娶自家女兒時,你一個當爹的,看了聘禮,不管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總要流露出點態度吧,同意了,那兩家就皆大歡喜,不同意了,那就正正當當的提出不同意的理由,哪有就這麼把提親的人晾在這裡的。
這也太不把他們霸刀山莊當一回事兒了!
有心想要發火,卻被身旁的弟弟按住了。
轉頭看去,就見柳靜海朝他搖了搖頭,只記得強按下了心中的火氣,他很清楚,他的弟弟,對於唐書雁,那是非娶不可的,他這要是真沉不住氣跟他大哥似的暴跳如雷之後跟唐家鬧將起來,便是兩家不作親家,也是不美的。
“柳家的誠意,我唐某已經看到了,只是茲事體大,唐某,還需跟家裡的老太太商量一下,才能給柳家答覆,還請兩位柳公子稍帶幾天,來人,帶客人去安置了。”
終於,唐傲天懶懶的開口了,卻是直接拿了唐老太太做筏子,柳家兄弟即使無奈和沒有辦法,只得跟著唐家堡的弟子先行去安置。
柳家兄弟二人離開大唐的時候,唐傲天瞥了一眼大堂門口,輕笑了一聲,不為別的,正因為在他說出託詞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女兒派來探聽訊息的人忙不迭的跑去給他女兒報信去了。
從椅子上慢悠悠的起身,唐傲天扭了扭脖子,發出幾聲滲人的骨骼錯位聲,嘴角泛起詭笑,他的女兒,到底會做出什麼事呢,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沒錯,其實他女兒唐書雁與柳靜海有私情的事,早在唐書雁跟著唐傲骨回到唐家堡,唐傲天出關之後,就已經有人報給他了,他也是當一個笑話聽了聽,並沒有放在心上。
簡而言之,他心裡,壓根兒就沒把霸刀山莊太當回事兒,也許前一年呢,他還能忌憚著柳風骨高看霸刀幾分,但今年藏劍的名劍大會舉行之後,兩家一對比,發現無論是聲望還是後代資質都完全沒得之後,他便不大看得起柳家了,雖然但就今天的聘禮分量來看,柳家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上那麼一些。
唐書雁是他的唯一的女兒,他生了她,她就該為他或者說為唐家,做一些有用的事,而生為女兒家,唯一能給孃家增添助力的,自然是她的婚姻,只是這不開眼的丫頭,竟然瞧上柳家最不起眼的老三,哼,哪怕她瞧上的是老二呢,他也能高看她一分,柳家老三?還是算了吧。
如此想著,他吩咐了弟子們除非柳家自己抬走,否則不許動那些聘禮絲毫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練功房,壓根兒沒有去找唐老太太商議此事的意思。
唐書雁房中。
“你說,爹他說要找老太太商議?”
梳妝檯前,唐書雁看著銅鏡裡面無表情的自己,沉聲問道。
之前被打發去了大堂外打聽訊息的唐書雁的侍女低頭應道:“是,堡主是這麼說的,不過回來的路上,我聽人說,堡主把柳家兄弟打發走了以後,就徑自去了練功房,並沒有去找老太太。”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細如蚊吶。
唐書雁放在梳妝檯上的手緊緊的握住,指關節微微有些發白。
“行了,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伺候她的丫頭們面面相覷了一陣,到底聽了吩咐出了內室,唐書雁等他們出去之後,沉寂了半晌,站起身,走道床榻邊,也不知按到了什麼,其中一根原本渾然一體的床柱突兀的伸出了一截,正是一個暗格,她抬手輕輕拿起了暗格裡面的東西,那是一封信。
信皮是光禿禿的,什麼也沒寫,可唐書雁卻知道,這恐怕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一刻鐘之後,唐書雁穿戴整齊的出了內室,對丫頭道:“去老太太那裡。”
丫頭中有一個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內室,目光閃動,但很快便掩去了那一絲異常,低頭跟著唐書雁往唐老太太那裡去了。
一到唐老太太那裡,已經知道柳家來提親的唐老太太便開始笑,唐書雁行了禮之後便笑道:“哎呀,你這丫頭是不是知道有人來提親,來跟我老婆子打聽訊息來了?先說好,我可還沒見過那小夥子的模樣呢,你問我,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