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祺臻案前撐首,理著後宮諸事,沾著了些墨汁,帛划著筆跡,只聽了小儀蘇氏門外候著,便起了疑,這蘇氏現下官家正新鮮寵著,雖不曾些許交集,這會兒怎麼有空來我這鹹福,心下略嘀咕,遣人請入殿內。
見來人,瞧著她眉宇間機敏的勁兒,也拾了笑意:“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小儀前來何事”
蘇北翳若非飛煙萬種都過眼,怎會迷戀巫山那一片,若非海枯石爛,怎會兩相厭。
進了鹹福,請見了這關氏皇貴妃,泠泠佳音入耳,不禁勾笑道“這入宮久了,想著久未見姐姐,便來姐姐這拜訪拜訪”
頓,又語“難道姐姐不歡迎嗎?”
關琪臻薰香嫋嫋升騰,無意拾弄著護甲,佳人卻蓮步已至面前,抬了眼定睛一瞧,許是衣裝首飾華美些,人與初見那日又有些許不同。
唇微微啟,柳眉輕揚:“起身坐罷。怎不歡迎?”
畢竟是官家寵著的人兒,這會兒能有什麼比得上君王之寵,仍是瞧著她,嘴角勾來笑意:“到是恭喜妹妹。”
蘇北翳以為銜泥歸來舊堂前,是我似曾相識的那一面,推開孤城萬里,不動聲色見你才是自在。
關氏,許久未見。
見眼前佳人瞧著自個兒,不免有些不自在,微瞌眸。
一股涼意在身繞,勾笑道“姐姐這鹹福但是涼爽著呢,真涼”這鹹福也是。
聞言,知其意,若不知,笑問“噢?姐姐這恭喜何談?”
關琪臻瞧她音調倏緊了三分,她的來意,明眼之人都便曉得,道:“小儀重獲官家之寵。”
後聞了嬌音,微微頷首:“涼?本宮到未覺得,新人面孔不斷,到是熱鬧得很。”復添:“這些日子想著,究是造化弄人,還是宮裡光陰使人變了脾性,妹妹來說呢,究竟為何?”
蘇北翳容顏易逝,白雲蒼駒,都將消散。
對視一笑,虛空飄渺,天荒地老。
聞眼前人言,入耳略有不滿,嘟嚷“姐姐這重獲是何意?”
後又其泠音,想這關氏倒也是明眼人,轉聲道“姐姐倒是誤了妹妹我的意思呢……”
語畢,抬眸望向其,又移開目光,這涼啊,哪是指這後宮佳人,而是指您這鹹福啊,還有您吶……
又聞,微蹙眉,沉了沉聲“姐姐所言,倒是妹妹我愚鈍了,妹妹且認為這人吶,不管何時,身處不同的境遇,都會變,姐姐您認為呢?”
關琪臻,“想說的不想說的,敢說的不敢說的,今個兒便在予這兒說通罷了,何必如此這般呢。”
欲將取之,必姑與之,這道理本宮還是曉得,何必拿來說服自己,再者與這蘇氏也未有和來往。
“若想不通小儀哪來的資本閒,同本宮一般又與本宮不同,以你的聰慧還是能想清楚。”緩緩起身,道:“話也說完了,不必本宮請,想來你自個兒會走罷。”轉身入內室。
蘇北翳曾記否,額娘教我三從四德,為人妻母;阿爹告誡終溫且惠,淑慎其身。自個這般也是不願。這為人處世啊,還是會變,料不得料不得。
“姐姐說笑。”
夏蟲不可語冰,你這瀘沽美夢,也該醒了。
聞言,這皇貴妃也不是一善人,既如此,也不多言語,“那妹妹我便回宮了,閒時再來看姐姐了”
語罷,轉身回宮。
無酒何以話桑麻
扶知陵疾風吹不盡那山河的思緒,我倒折了這遠山春技煮水,氤氳黛眉輕敏聚亦輕攏上些許愁。
邢汪春水倒是深不見底,孤零零的蘭舟痴痴停滯了。綠水催發,青山藏。
“公子來了。”
亦不是時候。
“小女子再為公子彈一曲罷。”
長歇餘音仍未落盡,幾縷清冷琴音緩緩響起。宛轉,綿長,羨煞了天。
江歸遠山青黛影影綽綽雲霧靉靆,蒼穹劃過飛雁寥寥。江面倒映了山中翠色,一片瀲灩湖光。
街上尚清冷,行人無幾,稀稀零落。
玉面淺淺掛了笑,眸底無盡釋然。而見伊人,清音嫋嫋繞樑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