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白衣陌胥見人至桌前,握著酒樽的手指逐漸收緊,聞人所言輕後退半步,垂首不去看人清冷的眸子,雙臂無力垂下身側,不禁苦笑,一句說真話,可,這真話如何說得出口。想來,第一眼見他時便稍有傾心,那溫酒溫的哪裡是酒,明明是心,而這一份情意確是如此的卑賤,讓世人不齒,今日他既是大婚而這一份情意卻更是無法啟齒。
可是好不甘心,心心念唸的人如今卻,。肩膀不住的輕顫,眸中卻早已蒙上溫霧,想來終是一日會還故,倒是不願留下遺憾,將眸中的淚壓了回去,昂首彎眉若平常般嬉笑看人,抬手輕抱住人,不大用力生怕將人喜服壓皺,側首輕靠在人肩,小聲在人耳旁開口
“白兄在下,”
深吸一口,臉頰比那染上胭脂的桃花還要紅上幾分,儘可能的平復內心,怕內心欣喜擾了人清淨
“在下,初見白兄時便對白兄早已傾心而白兄,今日卻已成婚,在下,不知在下有無來遲”
一言出口,眼見傾斜掃人面色,怕這一傾心換來的確是那人的薄言
世子白珏他的話語雖輕,卻猶如驚雷炸響,在耳邊隆隆作響,微微一愣,身體猛得一僵,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也任由他在耳邊一點點放慢呼吸,一時彷彿連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
耳邊雜聲漸起,穩了穩心神後抬眸淡淡掃去,隱於袖中的手暗提內力,卻在落人胸口的一刻強行改道收了勁,堪堪落在人肩膀處輕拍做出一副‘好兄弟道別’的模樣。那落於頸邊的液體微涼,此時仿若業火似是要將那一寸肌膚灼傷。
好兄弟啊……
心下苦笑,記起他剛剛所言,不免在腦海中細細回想,竟是不知何時給了這人這般……這般……錯覺,簡直是荒唐!斂眸沉思片刻,一時沉浸在回憶中才驚覺他往日所做之事,樁樁件件皆是為了自己,甚至不惜性命。若是以往尚可道一句‘兄弟情’可如今,繞是心性通透的他也不知是哪裡出了錯,只得一下一下輕拍人的肩膀,心中絲絲不安想是知了因,不僅漸漸平靜下來,還慢慢升騰起一種微妙的暖意。
薄唇微張想要說一句‘胡鬧’卻在低眸的瞬間瞥見那人小心翼翼的神色和泛紅的眼角,心下輕嘆,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退後一步退出人的懷抱,轉身之際,嘴唇輕動,內力傳音。
“我不喜她”
江湖白衣陌胥見人轉身又言不喜她,抬手欲將人留下卻又想是不喜她又如何,抬眸看人著喜服的背影,垂下抬起的手臂,勾唇自嘲,自己應是這世間最是可笑之人,眼前人明將自己視為要好兄弟,而如今自己這一開口,竟是連朋友也做不成,倒不如早早離去長安,歸至故里。
在人身後俯身作揖,算是數載之間謝這人的照料。心裡的執念算是有了了結,啟唇薄言
“在外數載,故里雙親託人來信言家中突生變故,今日所來不僅是為世子賀喜,也是在下來向世子道別願世子日後與所愛之人白頭”
長吁一口氣,這些年的心事已落,倒是一身的輕鬆,再看了人最後一眸,轉身間卻又是往日一幕一幕盡現眼前,那人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那往日都歷歷在目,而今出了這府,這人與自己又有何干系
往後的一切風花雪月是那人,月圓月缺是那人,無限風光是那人
世子白珏輕佛衣袖,聽著身後人低沉的話語,一貫清冷的墨眸裡一絲複雜不明一閃而過,有些惱意的咬了咬薄唇,卻並未轉身,就連頓足一下都不曾。他的話他豈會不懂?此去一別二寬再不相見,當真是決絕的狠!那句話已是他做了最大的讓步,這人怎還這般……如何不惱?一時竟有些恨自己這副性子,做不到巧舌如簧。也罷,既挽留不住,那就隨他去吧。
斂了面上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越發清冷的容顏以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頓時讓想要上前的人望而卻步。
離了宴席卻並沒有去那所謂的‘洞房’而是去了偏殿換了一襲月牙錦袍,取了桌上琴,小心翼翼避開人群,運起輕功飛至不惑亭,心隨意動,夾雜著內力的琴音在風拂葉動中緩緩起伏,高昂,卻不突兀,猶如烈馬奔騰,恍然間竟有股糾纏不已、至死方休的韻味。
千里送君終是一別,唯有一曲為你踐行。
從此以後,秋雲春水,千山暮雪,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