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氣重。應學得放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鬥。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斑斑血淚染湘妃竹,引得咳嗽連連積怨成疾,“病起蕭蕭兩鬢華,臥看殘月上窗紗。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終日向人多醞藉,木犀花。”
“如今一方冷寂,竟仿若回到年少時,閨房中的靜謐,只是看透了才知道,餘這一生,過的當真不好。兒時母親為餘長姊擇親,選了宣州一家書香門第的獨子,長姊百般不願,上月入宮瞧餘,幾年光景,長姊愈發漂亮,而餘盡是病態。方知,何苦掙上一分半分的氣,入這來。長姊夫婿家中,就一獨子,自幼體弱,二十有一方娶長姊,家中對這般媳婦疼愛非凡,且因獨子無小姑小舅刁難,長姊爭氣,次年誕下龍鳳胎,除卻一個被婆婆灌了無子湯的妾氏,無人煩擾她。反觀餘,明槍暗箭,慼慼苦寒。放知當年母親,真真蕙質蘭心,餘若是及笄便知,哪來如今巷中紅霜盡成雪,一方悲涼一方苦。”
“只是餘不悔,不悔自個兒頂撞君,墮龍胎。餘隻求一死,他竟都不許。”
禁幄低張,彤闌巧護,就中獨佔殘春。容華淡佇,綽約俱見天真。待得群花過後,一番風露曉妝新。妖嬈豔態,妒風笑月,長殢東君。
東城邊,南陌上,正日烘池館,竟走香輪。綺筵散日,誰人可繼芳塵。更好明光宮殿,幾枝先近日邊勻。
“金尊倒,拚了盡燭,不管黃昏。”
一雙清明她輕合,潦倒一生末了終能心安。
宋鎖顏經年累月的怨恨淒冷埋下了粉身碎骨的結局,長風捲起了九尺華裾的衣角,吹散了一縷香魂,帶走了滿地淒涼。
惆悵經年別謝娘,月窗花院好風光,此時相望最情傷。青鳥不來傳錦字,瑤姬何處鎻蘭房?忍教魂夢兩茫茫。
“楊貴妃戀上玄宗是一廂情願,還是兩情相悅?未可知否。而你與他,本宮卻知的。”
斷情,難,難,難啊。三個難字,道盡了她的苦楚,卻訴不出宋鎖顏心中飄渺的煙影,有多輝煌,又該有多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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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雪衣,宋鎖顏敬你傲人風骨,也鄙夷你的傲人風骨。”
半夢半醒之間,全然都是無聲無息侵蝕在骨髓之中的欺騙。入了骨的信念,驀然間變成了笑話,人盡皆知,得以嘲之。
“畫地為牢,未央做籠。你敗了,敗得愜意,我勝了,勝得悽慘。”
惟願下一世,她再不做籠中囚鳥,不被這浩蕩莊嚴的長安,鎖住三生三世。惟清風尋清高傲骨,訴浮生若夢。
淮齡暖陽鏤空剔透折入東閣,明在白瓷上一二嬌俏主兒,粉嫩的,明眸的,骨指牽過一頁,淮人懶懶的倚在如意雙蝠竄金絲軟墊,咬著骨瓷牙脆落,“酒闌歌罷玉尊空,青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鴂。”
檀香嫋嫋朦朧眉間,蒙塵的韻文,安陵髻捱著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融在淮淚痣的點點清柔中,茶水咕嚕咕嚕的沸聲不休,嗅那白茶幽幽,“幼年常覺雛菊悠悠,討喜的極。後來母親教我品這白家子,自有丁香空解,我是無福的,一知半解,你嚐嚐。”
那玉竹骨節般的指摁下衣襟上的皺褶,潮風揉起裙襬劃過青石板窸窣合那窗上青玉籽料淬鍊的風鈴。淮齡望那,抿起嘴笑若流霞,俶爾掩帕,折那三分角捂了美人唇“咳咳咳……”,這才鬆了帕,丟進了炭絲盒裡。
“難為你了,我身子弱,畏寒的很。意濃,將北面的窗開了。”
江南春綢垂簾後傳來一聲,噥噥細語,夾雜著水鄉的韻,合著淮齡重重的兩聲咳。她放下竹卷,從紫砂壺中挑出暗色的藤,滋滋的啼在銀剔壺上,自白瓷的壺中提一灣盈盈泯在藤綠的暗翠,她放下軟帕挽一葉偏扇巧遮芙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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