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取分文?”
“不取分文,但有兩個條件。”蕭恆道,“其一,我的人要主持分糧。”
李寒和他目光一對,緩緩點頭。
萬一鬆山州府內部收了糧食並不發放,而是高價銷售謀取暴利,那蕭恆此舉就不是救民而是害民。另外,他雖說是捐糧,但也不是大公無私的賑濟,做這個好事最重要的就是賺個民心名聲。以糧買名,這也是蕭恆的目的之一。
再者松山城中虛實如何,總得有人眼見耳聞。
酈叢芳道:“其二。”
“其二想必梅統領已經講過了。”蕭恆道,“請松山為我依憑,以拒許淩雲大軍。”
酈叢芳許久不言,蕭恆也不催。帳外大作雨聲如同鞭棰,酈叢芳終於抬起眼睛,“那松山便是附逆之行。”
蕭恆點頭,“的確。”
一直沉默的李寒悠悠開口:“酈長史的思慮不無道理,但松山糧荒許久,想必也向朝廷請求過賑濟,如今長史肯與蕭將軍談判,說明賑濟糧已經指望不上。一邊是君威一邊是口糧,我們也不逼長史,長史好好想想。”
酈叢芳肯來,說明心中已經有了偏向。
半晌,酈叢芳道:“在下並非信不過將軍,但此事體大,在下請去驗看糧食。”
蕭恆看向李寒,說:“可以。”
李寒接道:“正如長史所言,此事體大,我們也得驗看長史衣衫,還望長史體諒。”
酈叢芳也不惱怒,張開雙臂。梅道然上前搜身,搖了搖頭。
李寒又道:“準備一抬竹竿,請長史矇眼前往。”
正如酈叢芳要求驗看糧食是怕蕭恆濫竽充數,那李寒搜身便是為防他懷物做標記,矇眼是為防他記路。
做交易就是交換利益,必須周全。
酈叢芳顯然明白這個道理,也任其所為。
梅道然青泥出身,任何把戲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親自陪同前往。
帳外抬竿聲和腳步聲隱在雨中,只剩蕭恆和李寒兩個人。蕭恆問:“你覺得如何?”
李寒想了想,“他的分寸很好。”
既沒有過分親熱,也不顯得冷淡。不卑不亢,就事論事,是談生意該有的樣子。
這樣目的明確的利益互動,更能讓人放下心來。
雷鳴雨響之聲湧灌入耳,蕭恆道:“雨下得太大,從關外很難探聽出什麼。要知道底細,還得入城。糧食也放不久,就算有帳篷,再過幾天也得漚爛。”
“進城不能再拖。”李寒說,“但也不能太快。”
蕭恆和他對視,李寒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約莫過了一刻,酈叢芳再度打帳進來,梅道然緊跟身後,對蕭恆一頷首。
蕭恆快速一眨眼,看向酈叢芳,“酈長史以為如何?”
酈叢芳深吸口氣,後退一步,拱手一揖到底,“在下代松山各位州吏,願請蕭將軍入關放糧。”
蕭恆上前扶他一把,說:“明日我叫梅統領隨長史同往,先放糧一萬石。”
“五千石吧。”李寒打斷,“有勞梅統領,這一萬石糧食明後兩日分兩次發放。一切得當,將軍再帶剩餘十萬石糧草入關。”
他笑看酈叢芳,“如此安排,酈長史以為如何?”
酈叢芳深深看他一眼,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