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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紅線
蕭恆蘇醒後,秦灼大病一場。
他失血過多,又身心俱疲,竟昏昏沉沉睡了好幾日。迷朦中要水,有人守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喂給他。他影影綽綽瞧見個人形,卻認不出是誰,掀了掀眼皮,再度昏過去了。
再睜眼,已是天光大亮。頭頂青帳垂落,是在小院中,他自己的臥房。
榻旁倚著人,一條手臂垂在被邊,見他醒,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秦灼木然移動眼珠,見竟是蕭恆坐在床頭。
臉色灰白,形容枯槁,渾身繃帶層層,上頭血跡仍新。
但活著。
兩人目光一觸秦灼就落了淚,說不出話,一雙眼只絞死般地盯著他。蕭恆連臉部肌肉都在戰慄,有些艱難地挪動身體,雙手穿過他後背,俯身抱住他。
這樣闊別已久的,實質的懷抱。
秦灼埋在他頸邊,恨得牙根癢,多想一拳打在他臉上。手臂抬起來,但如何也揮不下去。他扒緊蕭恆後背,抱著他放聲痛哭:
“蕭重光,你害死我了,你差點就害死我了……冤家,你這個冤家啊!”
蕭恆緊緊擁抱他,像要把他揉進骨血裡,渾身劇烈顫抖。秦灼聽見耳邊的無聲抽泣,是以知道他也在哭。
他們再經受不住了。折騰什麼呢。
秦灼想,栽給他了。認命了。
二月初,兩人各唱一臺白蛇傳,秦灼為蕭恆鬥仙盜草,蕭恆為秦灼水漫金山。待到風雨平定、斷橋重會,一個穿耳妝神,生者能死;一個脈斷回魂,死者能生。如此一場生生死死,竟也算情深之至了。
這樣一場兵荒馬亂,兩人休整過來便到了月底。錦水鴛炸樓時蕭恆多處骨骼有傷,但所幸複生蠱在,右手手筋接上後,對他渾身骨傷同樣有效。他種過觀音手的體質又非常人,半個月後便能略略活動,雖如此,直到這個月末秦灼才許他再度吃酒提刀。
這一陣以來,兩人再沒什麼逾矩行動,蕭恆不敢問,秦灼卻在等一個夜晚。慶賀蕭恆逢兇化吉、大難不死的夜晚。
潮州營虎賁軍齊聚,兩軍同生共死過,也相互攻訐過,但今夜蕭恆秦灼並肩坐在一處,什麼都不用再說。酒碗碰撞,炬火高燒,和歡笑聲相比竟還是眼淚居多。酒意一上,眾人話匣一開什麼都講,講扣押秦灼平安信的奸細,講刺穿蕭恆胸膛的玉龍刀,講秦灼拔除賀蘭蓀的忍辱籌謀,講蕭恆擊退狼兵的九死一生。講秦灼妝扮靈妃的紅衣裙,講蕭恆差點上身的壽衣裳。講到酒酣人醉,無話可講。
秦灼沒吃多少,說是身上疲乏,早早走了。蕭恆酒量本不錯,只是身體虧空尚未彌補,竟難得有些薄醉。他撐案要回營帳,卻叫梅道然架了一把。
梅道然說:“秦少公有事尋你,要你去他屋裡等他。”
梅道然送他到院子就撥馬走了。蕭恆頭腦有些朦朧,腳步卻很穩當。春夜寂寞,枝上仍綴幾朵晚梅,月光下殘雪般渙化。他慢慢走上臺階,在秦灼屋門前站下。
他猶豫片刻,伸手要開門。
門從裡面開啟。
阿雙正要跨門檻,見是他,含笑道:“殿下叫妾給將軍煮瞭解酒湯,將軍先去裡頭吃著,殿下就到。”
蕭恆答應一聲,緩步往內室走去。
室內已燃了香,一爐沉水清清淡淡。簾子收束,秦灼那張架子床上的青紗帳也打起,床上一隻軟枕,鋪一條大紅鴛鴦錦被,是秦灼常枕常蓋的。
裡頭,挨一床青面薄被,一隻方枕。
那是蕭恆的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