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裡,響起蕭恆折疊紙頁的聲音。
褚玉照走出屋,問:“如何?”
梅道然看向岑知簡一張臉,岑知簡神色漠然。梅道然轉過頭,澀聲說:“少公在他那裡。”
蕭恆說:“他要我拿岑郎來換。”
嚓然一道閃電降落。快如耳光,眾人被扇得臉頰雪亮。
蕭恆看向岑知簡,“你已經有主意了,對嗎。”
雷鳴大作中,岑知簡點了點頭。
這是秦灼失蹤的第二十日,暴雨夜,蕭恆開始醞釀一場水漫金山。
大雨經久不息,野外一重風浪掀一重雨浪,自然的世界彷彿耳聾眼瞎,人造的世界卻沒有。蓋天地的漆黑裡,錦水鴛明亮亮地浴水而出,它淡黃的光暈邊緣處蕭恆跳下馬背,像義無反顧地跳進另一個世界。
他只戴一頂竹笠,身後一把油紙傘撐著,籠住岑知簡過分蒼白的臉。
兩人沒有交流,一前一後走進門去。
暴雨喧鬧聲被關在門外,樓中燈火通明,寧靜得恍若世外。二樓搭了臺,臺上戲唱著,穿青穿白的兩個旦,伴著鼓弦雨點唱《水鬥》。
樓下侍衛一攔,“請將軍解刀。”
蕭恆解下環首刀,岑知簡收了傘,隨他踏上臺階。
樓上兩把太師椅,鶴老坐了其中一把,另一把正空。
並沒有柴有讓的身影,更沒有秦灼。
蕭恆並不坐,開門見山道:“我的人呢。”
鶴老兩眼帶出笑紋,態度十分藹然,“將軍請坐。”
蕭恆一動不動。
鶴老道:“將軍不坐,咱們怎麼談生意?”
臺上如泣如訴,白娘娘拜登金山寺,正唱到“莫叫鴛鴦兩處分”。蕭恆看了眼岑知簡,在鶴老身旁落座。
鶴老捧著茶,似乎聽戲入了迷。卓鳳雄帶刀侍立在他身側……
蕭恆眼神一凜。
那刀柄。
他抬眼,正對上卓鳳雄視線。那人眼梢一吊,似乎含笑。
曹青檀的玉龍寶刀。
蕭恆氣息微沉,“交出南秦少公。我耐心有限。”
鶴老手上扳指敲敲茶盞,廂房當即走出侍衛,將岑知簡帶出樓去。
蕭恆目光一暗。
岑知簡是配製觀音手解藥的關鍵,不容有失。轉移岑知簡,是準備動手。
鶴老又吃口茶,聲音不疾不徐:“錦水鴛生意做得好好的,南秦少公卻屢番攪擾,實在不懂規矩。這樣,不若將軍給個誠意,允準今後阿芙蓉在潮州流通,也能白賺些利息。咱們便請少公出來叫你們團聚,皆大歡喜。”
蕭恆沒有猶豫,“行。”
“口說無憑。”鶴老笑道,“還是立據為證。”
蕭恆當即明白,他在拖延時間。
他在等什麼?
念頭一閃而過,鶴老當真拿了字據筆墨出來,蕭恆看都沒看,簽名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