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把匕首捅進去。
那場雨又下下來了。
歌聲靡靡,一場殺人的飛花一樣,每一瓣都輕柔,每一瓣都片起一塊血淋淋的皮肉。陳子元疼得渾身發抖,而秦灼依舊無動於衷。他右手在桌上輕輕敲擊,甚至在和節拍。
“白衣須臾幻蒼狗,金烏玉兔相傍走。
翠幄紫帷常歡笑,銀觴玉鬥周旋久。
巧笑橫波傳杯時,虎視鷹瞵人靜後。
獨見瓔珞滿羅袖,未識袖底翻雲手。
風動帳開出寶劍,龍蛇伏影藏玉簟。
驚夢飛血濺枕屏,分屍離首一夕間。
錦衾尚暖歌未歇,明眸秋水猶灩灩。
勾踐得此綺羅貌,吞吳何須甲三千!”
絲弦聲飛往天外,琵琶也當心一劃,戛然而止的短暫寂靜後,歌女腔調哀婉,徐徐吟道:
“最難消受美人恩,未及秦郎一度春。
美人尚念雲雨意,郎也無情斷殘魂!
黃泉遍訪花下鬼,分斷陰陽何曾悔?
鹹言安懼風流死,再嘗朱唇一萬回!”
眾人當即大叫一聲:“好!”
掌聲如雷。
陳子元目眥欲裂,兩眼通紅,他看向對面,咬牙扭過頭。
滿堂喝彩裡,秦灼面無表情,跟著一齊拊掌。掌聲漸歇時他盯了會自己的手。
很好,沒有痙攣,很好。
秦灼拋了錠銀子在桌上,“唱得不錯,請她過來,單獨給我唱一曲。”
簾外又換了曲子唱,那歌女緩步而入,抱琵琶向秦灼微微一福,“不知客人想聽什麼?”
“還是剛才那曲吧,聽著新奇。”秦灼抬眼看她,“我瞧娘子也是生人。”
歌女道:“妾家鄉蒙難,近日才趕到潮州,無技傍身,只得獻醜。”
秦灼語帶笑意,眼中精光一閃。
“西瓊的確蒙難,但無技傍身之人,怎麼敢隻身前來殺我?”
話音未落,琵琶在柔荑中旋然一輪,當頭向秦灼劈下!
秦灼指間杯盞一打,當即翻身閃過,陳子元心叫不好,忙拔刀去挑那歌女,卻聽當地一聲,那女子一躍而起,繡鞋踩在刀上。
借了陳子元的力,她竟如飛箭離弦,錚然向秦灼飛刺而去!
秦灼走得匆忙,沒有佩劍,正要踢案掩護,突然被人撲倒在地。歌女手中短鋒如同蛇信,挾著快風削發而過。
賓客驚呼奔逃聲大起,秦灼將人抱住就地滾開。一抬頭,陳子元已打掉女子手中匕首,將人反剪雙手擰在地上。
秦灼上下打量懷中女孩,“沒事?”
阿霓搖頭,“阿兄沒事就好。”
秦灼將她扶起坐好,自己走上前去,從歌女面前蹲下,盯著她雙眼,“段映藍在城中安插人手,說明她對潮州仍有圖謀。她還會捲土重來,對不對?”
歌女眼神一閃,秦灼心中已然有數。她低聲喃喃,秦灼微微皺眉,湊得更近一些。
她含笑低聲說:“這是我們宗主送給少公的壽禮。”
話音落,歌女雙腮猛然一動,口中寒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