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聲,金光一閃而逝,沒入灰浪。
蕭恆冷聲道:“去他媽的。”
秦灼轉臉瞧他一會,也摘下另一隻手釧,奮力往江中一投,高喊一聲:“去他媽的吧!”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放聲大笑。
陳子元手裡支稜著傘立在屋簷下,眼瞧天外暴雨瓢潑,不住踱來踱去。
滾雷疾電一個接一個輪番炸響,突然有人高聲叫道:“回來了!”
陳子元顧不得旁的,忙撐傘快步去迎。院門開啟,一團一團的白雨炸裂,兩條策馬的影子橫沖直撞進來。
秦灼渾身濕透,神氣卻好,他跳下馬背,向後低聲說:“到了。”
蕭恆答應一聲,也要踩鐙下馬,身形一晃,豁楞歪在地上。
“找郎中!”比誰都快,秦灼搶先撲在水裡將他撈在懷中,摟著肩背將人擔起來。他肝膽俱裂地大聲吼道:“快找郎中!快!”
秦灼沒往別處安置蕭恆,把他扶到了自己榻上。
陳子元找了郎中回來,褚玉照立在一旁,神色莫辨。
郎中搭脈許久,不語。又掀眼皮,又瞧舌苔,還是不說話。秦灼急聲問:“成嗎?”
郎中嘖嘖道:“奇啊!”
秦灼問:“怎麼說?”
郎中嘆道:“肋骨折了兩根,有一根看似新長好不久。手臂腿腳的關節也都有重傷,尤其是後頸子這一下,瞧著是劇烈撞擊所至——奇就奇在這裡。”
“以如此碰撞力度,早就該粉身碎骨,這位郎君雖躺倒了,但多半是勞累過度的緣故,還全胳膊全腿地囫圇著。老夫行醫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狀——您知道他是怎麼傷的嗎?”
秦灼眼睫毛一閃,“約莫是雪崩之際,跌落山崖。”
“唉喲,碰見雪崩非死即殘,這位郎君只有一點輕傷,的確福大命大。”
郎中開了方子,阿雙便把藥煮上,小藥爐咕嘟咕嘟地鼓著熱汽,室內重歸寂靜。
秦灼臨榻搬了張椅子坐,臉被燈影浸了一半。他沒什麼感情地說:“就是他。”
他判若兩人的態度褚玉照看在眼裡,打定了無視,說:“知道。”
秦灼抬眼瞧他。
陳子元解釋:“他先找到的這邊兒來。你那時候已經走了。”
幾個時辰前。
陳子元坐不住,直守著門口往外眺。這麼團團轉著,一個小哨騎馬趕來,將一隻包袱給他。
“陳郎,有人要我將這東西給你,說你一看便知。”
陳子元一拆包袱,又驚又詫,忙問道:“人在哪裡?快請過來!”
不多時,他抱著大紅圓領袍,秦灼解給蕭恆的那件,圓張著嘴看著眼前人。
蕭恆更瘦了,臉頰深凹下去,身上的黑衣也有餘裕,但雙眼依舊爍亮。
陳子元圍著他前轉三圈,後轉三圈,甚至想上手捏臉,沒敢。
陳子元問:“第一回見面,娘娘廟,半夜,咱們三個幹了什麼?”
蕭恆說:“我被追殺,你們跑了。”
陳子元確定,是個真貨。
徐啟峰垂釣,秦灼上鈎,餌卻出現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
褚玉照也匆匆趕來,目光將蕭恆從頭到腳颳了個遍,和陳子元用眼光交流:是他?
是他。
他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