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頓了頓,“我也可以殺了你。”
如今只有十步距離。
閣子如沉冰底,靜默得有些肅殺。新年白颯颯的太陽底下,蕭六郎微微壓低上身,從梅枝影子的指爪間埋伏下來。
他坐時雙腿微跨,如今肘部抵在雙膝,這是個準備起勢的動作。但凡長樂變口,他立馬會把自己拔出鞘中,甚至無需任何兵器,空拳赤手,就能掰斷她的脖頸。
他的確是個刺客,刺客都是亡命之徒。
長樂的謀算再精巧,也要有執行的命。如今劍在頸上,她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長久的對峙後,長樂輕輕撥出口氣,問:“你要什麼。”
蕭六郎道:“秦灼兄妹要如約出宮,毫發無損。”
長樂笑道:“你就不怕我今兒答應你,事成了再反悔,把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嚼得骨頭渣子不剩?”
蕭六郎道:“秦灼出宮之前,你的命都在我手裡。公主知道我的能力。”
長:“你要明白,威脅我的人,我不會留他的命。”
蕭六郎點頭,“我本就不會活著出去。”
長樂定定看了他片刻,唇角一抬,嘲諷道:“不得了,影子那種糟汙地方,竟能養出這麼個情種。能得蕭郎如此鐘愛,是秦少公的福氣。”
蕭六郎卻問:“公主意下如何?”
“到時候宮門會開,也希望蕭郎不要誤我的事。”長樂微笑道,“事成之後,我定會為蕭郎做一個熱熱鬧鬧的水陸道場。”
蕭六郎立起身,錯綜梅影將他頭腳上下切了個遍。他抱了抱拳,也就這麼走了。
秦灼誰也沒等,自己先回了行宮。一推門便見有人背身坐著,他忙閃身進來將門掩上,低聲問:“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陳子元轉過身,問:“上元的具體計劃,長法嗎?”
“有個大概,還沒完全妥帖。”秦灼道,“勸春行宮除了獻樂之外,還要獻舞。這次要跳的《破陣曲》需要男女舞伎,都帶面具,我會混在其中進去。”
陳子元神色微變,問:“殿下,你要親自去?”
秦灼道:“長樂心機頗深,全然把溫吉交給她我不放心。”
“那我也去。”
“你在宮門接應。”
陳子元看他一會,突然從凳邊站起,對他跪倒,說:“屬下願隨殿下一同前往,請殿下恩準。”
秦灼眉心微蹙,叫他:“子元。”
“去年七夕那回我就聽你的。殿下,你要真拿我當兄弟,就別扔下我第二次。”
秦灼定定看他片刻,終於點頭。
陳子元輕輕撥出口氣,突然又想起一事,道:“殿下,你上次說阮道生也在這邊,是真的?”
秦灼沒說話,也沒抬頭,只微微掀起點眼皮,目光冰冷。陳子元太陽xue一跳,心道又出了什麼事,還沒斟酌好如何開口,便聽秦灼問:“他這回的上家是誰,有著落了?”
陳子元忙道:“還沒,還沒。”
“還沒。”秦灼冷笑一聲,“那你同我講什麼,他室中有妻膝下有子嗎?”
陳子元只覺不太對味,這話怎麼這麼酸呢。但秦灼心意如何他到底不敢貿然開口,只道:“他七七救了你回來,不是被永王清剿了一次嗎?在二娘子那個酒肆裡頭,死了十二個青泥,還有一個曹青檀。”
秦灼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我最近得的訊息,不敢說一定準。”陳子元道,“包括阮道生在內,這十三人都是永王手底下有暴露痕跡的影子,永王當時怕皇帝順藤摸瓜,所以咬咬牙進行清掃。但他手中還有一小部分隱藏很好、沒有暴露風險的影子,這部分影子就是當日的清掃者,他們去殺的這即將暴露的十三人。”
秦灼點點頭,“只求自保,同室操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