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紅珠講過,青泥是刺客,需要非人訓練、開背種蠱,但影衛負責埋伏,做的是“文活”,不需要多強的武藝本事。
於是他問了下一個問題:“重光也是影衛之一。既是影衛,怎會有如此身手?”
“因為我這個影衛,是從青泥提拔上來的。”
阮道生答道:“影衛曾大量折損過一次,但任務還要做,再度從頭培養已經來不及。上頭不得已,打破了影衛、青泥選拔兩不幹涉的制度,開始從青泥裡選拔影衛。再往後,給建安侯做替身的‘鏡子’也出了問題,再度從影衛中進行選拔。”
阮道生說:“他們再次選中了我。”
秦灼心中一緊,聽他繼續道:“在正式提拔我為鏡子前,截殺韓天理的任務下達。青泥在當地沒有能夠調動的人手,所以派我前去。就有了之後的事。”
秦灼仍有些震驚,“青泥、影衛,到鏡子,你都做過?”
這些苦,你都吃過?
阮道生道:“越往上,離外面越近。”
秦灼盯著他,“你一直想做回人。”
阮道生不說話。
秦灼深深望著他,突然轉身背對,低聲喝道:“你走吧,趁我沒改主意,快走!”
這聲呼喝耗盡了他全部力氣。他脊背輕輕顫抖,月光下仿若抽泣。
阮道生輕輕嘆口氣,叫他:“秦灼。”
“我有一個兩全的法子。”
白龍山斷崖兩側,金吾衛重重埋伏,遠遠望去,與黑黢黢的山石融為一體。
梅道然是“阮道生”曾經的師兄,此番獵阮行動便不叫他參與,由另一名旅帥杜宇帶兵擒拿。如今已至中夜,斷崖下河水響騰,山中卻毫無動靜,底下難免心浮氣躁,問道:“杜頭兒,不會一塊跑了吧?”
杜宇壓低身體,道:“再等。”
“這位和阮道生的交情咱也不用多說,可是改口叫過曹青檀師父的。媽的,現在還不出來,要麼私奔做亡命鴛鴦,要麼就荒郊野地裡胡搞八搞了,我瞧戲裡都是這麼唱的……”
杜宇皺眉,“你多大年紀,都雜七雜八亂看什麼?”
那小兵正要爭辯,忽見杜宇將手一按,低聲道:“來了!”
山中一無燈火,唯有弦月繁星,光輝從雲層間疏疏落下,隱約織補出山脈輪廓。高峻險拔的斷崖盡頭,漸漸走出兩個人影。
秦灼跟在其後,前面那人黑衣瘦削,月光投在他臉上,正是阮道生無疑!
杜宇屏住呼吸,緩緩抬手,眾人輕輕拔出兵器。
阮道生前邁的腳步突然一頓。
他像豎耳辨認什麼,一手按在腰間,猛然看向秦灼,目光銳利,似乎動了殺心。
“你耍我。”他沉聲說。
暴露了。
杜宇心叫不好,尚未發動圍攻指令,秦灼已快劍出手,直取阮道生咽喉。
山夜寂靜,利器相擊“當”一聲清響。
阮道生豎提一把虎頭匕首,將一線寒鋒格在喉前。同出一脈的一雙對劍,今夜骨肉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