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回頭一瞧,竟是個沒有喉結的年輕男子。
千算萬算,沒算到五福竟在花行。
五福厲聲一落,排屋中立時躥出一群手提鋼刀的漢子,將三人團團圍在庭院中央。
馮正康隔著刀叢對五福厲聲喊道:“五郎,你為什麼?”
“我要錢。”五福看向他,緩慢、清晰地吐字,“我要很多、很多的錢。”
馮正康還要再問,卻被秦灼一聲喝斷:“正康!”
先不說如今劍拔弩張之勢,現在還有外人在場。燈山之事不宜在當下追究。
秦灼與馮正康背對而立,微微矮身將阿雙負在背上,從靴口拔劍的同時低聲對她說:“摟緊了。”
那雙胳膊圈抱住他頸項時,八方鋼刀齊齊沖來,同時秦灼怒聲喝道:“打!”
一時刀光劍影,火芒如星。
馮正康抄出腰後兩把短刀,劈砍之間攻勢兇猛,眾人便專攻揹著阿雙的秦灼。
這些人不是尋常打手,絕對是武學練家。一個暗娼館子藏這麼多的高手,究竟有什麼圖謀?
刀風割面而過,與長劍抵肩相磨。秦灼反手抱緊阿雙後背,劍鋒斜刺時手肘與對方相撞,骨肉震動後撤開距離。冷汗大滴大滴凝在他額上,持劍的手微微發抖。
胃痛又犯了。
秦灼長長吐出口氣。真他媽的虎落平陽。
他飛手開啟一刀,沖馮正康低喝一聲:“你先帶阿雙走!”
馮正康這就要從他背上接人,卻被豎劈的一刀阻斷,脫口叫道:“殿下!”
秦灼叫他這一聲喊得毛骨悚然,揮劍後退時掉頭看他,神色極其可怖。馮正康自悔失言,卻被眾人纏住,一時也脫不開身。
秦灼左支右絀之際,突然聽得一聲巨響,被栓死的大門被強力破開,一支穿明光甲、佩辟邪的軍隊奔湧進來。
為首者著藍衣,策快馬,高聲喝道:“禁衛辦案,繳械不殺!”
金吾衛裡外三層將院子圍住,破門而入,將屋中男女盡數驅趕出來。
秦灼將阿雙放下地,眼睛越過梅道然,直直刺向他身後,那烏衣人臉上。
阮道生竟敢將官府攪和進來。如此一來,小秦淮和花行的合作不再是秘密,燈山很可能因此毀於一旦。
秦灼暗暗咬牙,原以為是個臂助,沒成想是座瘟神。
阮道生無動於衷,迎著他的目光跳下馬背。人手夠多,他也不用出動,隻立在原地,虎口卡住刀柄。
梅道然眼往他倆身上兜一圈,沒說別的話,懶著笑意打招呼:“甘郎,忙啊。”
秦灼也客氣笑道:“不比旅帥能者多勞。”
“只聽說甘郎別賜了宅子去逍遙快活,怎麼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梅道然眯眼看他,“公主愛幹淨,腳上沾了泥,房都不好進。”
秦灼便迎著他話意,笑道:“我如今和阮郎同甘共苦,一塊快活了這麼久,現在他非要下泥塘,我豈能不幫?”
這話裡意思,他在此處是與阮道生裡應外合。
梅道然看阮道生一眼,阮道生點了點頭,算是預設。
秦灼有句話沒說錯,同甘共苦。彼此都捏著小辮子,嘗就一起嘗甜頭,秦灼若因為他吃了苦頭,也絕不會叫他好過。
他必須給秦灼圓這個場。
這麼一會,金吾衛已將排屋查抄完畢,烏泱泱一群人擁在院中。五福面如死灰,也被推搡過來。
他二人究竟有什麼事,梅道然看樣也不想追究,環視一週後揮臂道:“全部收押。”
秦灼抬頭正對上五福的目光。他一顆心驟然狂跳起來。
五福若落在禁衛手中,難保不會把燈山一口賣了。如此一來,非但兄妹再會化作泡影,只怕朝廷會再次進行清掃,長安隱藏的秦人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