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年已經過了,確切說是今日清晨。”秦灼嘆息般說,“我知道阮郎藏拙良久,不欲露鋒。這樣,還要請阮郎拜託令師兄上告駙馬都尉,說我行事狡猾,不可盡信,要派人近身監視。既是監視,便不用什麼上乘高手,中庸即可。”
秦灼笑道:“金吾衛人員編配由司階掌管,而司階曹青檀正是尊師。”
阮道生沒多說,只點點頭道:“籌謀良久。”
秦灼謙遜道:“只是急智。”
阮道生沒多費口舌,說:“午時前,我必來。”
秦灼沖他微微頷首,算是應下。
阮道生走時天還沒亮,秦灼抬指撚滅燈火,室內撲地一聲重歸黑暗。
阮道生言出必行,人到城外小築時正好巳時三刻。
門前垂著青布棉簾,裡頭又是一重竹簾,兩層簾子一打,肉香暖意便熱雲般撲面而來。
秦灼攢了暖鍋煮酒以候,正小火徐烹。他整個人頗為慵懶,腳邊踩著一隻軟履斜倚桌案,案上擺著個匣子。
阮道生眼神往匣子上稍稍一蹭,說:“你既要保命,就將它放在明處。”略一停頓,又補充道:“放在一眼就能瞧見的地方。”
如一眼瞧見,竊者可以直接拿走,就沒必要傷秦灼性命。
秦灼抬手邀他入座,“真給拿走了怎麼好。”
阮道生說:“我和它一塊住。”
秦灼倒默了一會,半晌說:“那你得和我一塊住。”
阮道生等他的解釋。他不想幹說話,顯得拘謹,剛想拿阮道生的盞子,卻想起酒還沒煮好,便重新倚回去,慢吞吞問:“你若是竊符者,首先會搜找什麼地方?”
阮道生明白他的意思,“臥房。”
“是。”秦灼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這匣子擺在我臥房向門的架子上,就委屈阮郎屈尊和我住一間了。”
阮道生也頷首,這便站起來。他不像計較居處的人,顯然是想先找好放置匣子之處。
行事不欲拖沓。秦灼心中瞭然,便引他前去。
阮道生踏入臥房,裡外打量一番,又出了門,前後各轉了一圈。秦灼再找著他是見不遠處一株老松微微一聳,人已從樹上躍下來,落地輕輕巧巧,敏捷如飛猱。
阮道生再進屋,便指了窗後斜方一處空地,說:“這邊放架子。”說著就要立刻挪動。
那架子是毛竹所做,雖不比實木沉重,但一人高的大小也不好撼動。秦灼忙上前幫手,手一抬只覺得輕,阮道生竟擔了大半的重量,也不見吃力,安置好後氣息還很平穩。
他眼光輕輕一掃,突然問:“習慣和人一塊睡麼?”
“什麼?”秦灼微皺眉毛向他,沒太明白這和匣子有什麼關聯。
“盲區。”阮道生說,“外面能進行監視的地點我大體都走了一遍,只有這一塊,在哪裡都看不見。”
他指了指那張唯一的榻。
阮道生不像趁火打劫之人,也不必要在這時候作弄他。秦灼雖明白,仍不免狐疑道:“只這裡?沒別的地方?”
阮道生又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一遍,仰頭看了一會,對他說:“我睡屋樑也行。”
秦灼還沒回過神,阮道生已跳上樑架,粗略檢查了一下,說:“是抬梁式,空隙大,能容一人。”
接著傳來篤篤的叩聲,阮道生聲音響起:“這邊瓜柱稍微蠹了,但脊瓜柱和梁都結實,一修就成。”
看樣還很滿意。
這以前都是住什麼地方?
秦灼忍住了沒脫口,靜了一會,叫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