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又追問:“你和秋童,也沒有說什麼?”
阿雙忙道:“陛下.身系社稷,妾一根舌頭就是爛在嗓子裡,也不敢向旁人去嚼呀!”
秦灼點點頭,面色沉靜,眼神有一瞬跳動,火光般奇異地一煽,旋即熄了。
他振衣起身,口氣輕松,“走,去瞧瞧他小姑父。”
陳子元終於等來了人,卻愛答不理,只從鍋裡撈菜葉,也不拜見。
秦灼也不見怪,解了大氅,上前瞧了眼鍋子,評價道:“吃得不錯。”
陳子元啪地將箸拍在案上,背過身去。
秦灼嘖了一聲,從對面坐下,邊笑道:“怎麼跟個小媳婦似的。轉過來,有話問你。”
陳子元掉過臉瞧他,語中含酸:“喲,醒了?”
“託你的福。”秦灼替他將筷子擺好,“叫你想脫罪的說辭,想的怎麼樣?”
陳子元也沒廢話,直入正題,“燈山的上頭,不只我一個。”
秦灼嗤笑一聲:“哦,準備拉你的糟糠出來了?”
陳子元沒說話,抬手指了指他。
秦灼神色一凜,微蹙眉頭。
陳子元蘸了殘酒,在案上寫了個“裴”字。
秦灼沉目看著他,將手掌抬起,又翻手覆下來。
裴公海的確替他代管燈山,但裴公海已死。
陳子元道:“確實。”便將那個“裴”字抹去,寫了個大大的“某”。
他拍了拍手,問:“在此之後,沒了的那位,他的事務是誰接手,大王想過嗎?”
秦灼神色有些古怪,終究扯開嘴角,大笑道:“有意思,他沖我告你,你向我告他。幹脆給你們搭個擂臺,看看誰能吵過誰。”
“‘他’?”陳子元攤手,“臣並沒有說可能有誰接管裴公職務。那大王是有懷疑的人了。”
秦灼不答,哈哈笑道:“誰說陳子元胸無城府?”
一莖燈芯將盡,手邊沒有剪子,陳子元抬手撚了撚,一不小心撲地掐滅。他再找火折時,秦灼已經拾起大氅站起來。
看不清面容,秦灼的聲音也有些不辨喜怒:“但他說的不是全無道理。溫吉不老實,燈山現在多是聽從她的命令,這些都不假。”
陳子元吃了口殘酒,“但當務之急,是梁皇帝的事。”
他借一點窗外燈火,終於看清秦灼穿的,是一件海龍皮大氅。不由嘆道:“大王,我是真沒想到,你能陷成這個樣子。早知今日,我當年拼著餵了狼,也不叫他救你那一場!”
秦灼微偏頭,看一眼陳子元,只道:“你好好待著吧。”
待秦灼趕回甘露殿,夜已深沉。蕭恆竟一睡至此,也是前所未有的事。
秦灼略有訝然,寬下大衣裳,目帶詢問地看向秋童。
秋童低聲答話,措辭也很溫和,“太醫診過脈,說是有些積勞成疾之象,大睡一覺,也是好事。”
秦灼換上軟履,語氣沒有半分紕漏,“能治嗎?”
秋童垂著臉,不敢作答。
出乎意料,秦灼倒沒有什麼大反應,從手巾上擦了擦手,又問:“中間沒醒過,也沒有吃東西?”
秋童仍是搖頭。
秦灼不說話,只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往榻邊坐了。借一支燭火,靜靜瞧蕭恆一張瘦得脫相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