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剛要抬手拉開,裡面突然響起孩子竭力的嘶喊,那孩子肝膽俱裂地尖叫起來:“不要、不要、救我、不要!”
“阿玠,阿玠,是阿耶。”秦灼心如刀割,連聲喊道,“阿耶回來了,阿耶回來了!”
棺內的掙紮聲低下去,壓成窒息的低泣。秦灼一把推開棺蓋,將棺中人緊緊摟在懷裡。
蕭玠像受了極大的驚嚇,連眼淚都沒有流,只喃喃道:“阿耶。”
“是阿耶,”秦灼淚流滿面,輕聲哄他,“好孩子,是阿耶。”
蕭玠愣愣瞧著他,下一刻,終於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陳子元緊隨其後,如今也到了。他遠遠聽見孩子叫喊,更道不好,忙迎上前要接蕭玠。怎料蕭玠稍被安撫下去,當即又大哭大叫起來,秦灼也不肯放開他,直待他漸漸在懷中睡去,才對夏秋聲道:“請夏郎先帶太子休息。”
夏秋聲見他二人情狀,一時也不便多言。蕭玠將秦灼抱得緊,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手臂摘下來。
蕭玠一離了他身,陳子元忙快步上前扶住他,急聲問道:“哥,你怎麼樣?”
秦灼這才敢變了神色,將自己上半身折起來,腹部緊緊疊起,咬牙對陳子元說:“叫人,我肚子疼得厲害。”
陳子元將他後擺一撩,只見袍底鮮血淋漓,忙高聲喝道:“叫太醫!把太醫找來,不想掉腦袋趕快!”
太醫到來前,陳子元已將貼身帶著的藥給秦灼煎服了。
蕭玠遇險時秦灼好一陣發作,太醫心有餘悸,硬著頭皮進了夏府後堂,一見秦灼形容反而大驚。
秦大君最講儀容,如今竟蓬頭見人。再觀其面貌,只見一雙青黑眼圈,慘白麵皮,嘴唇幹裂毫無半點血色,竟是個大虧空的樣子。
秦灼蓋著他妹夫的披風倚在榻上,瞧了陳子元一眼。陳子元會意,便去堂口站著把風。
太醫不敢多言,忙埋頭上前給他診脈,只覺寸脈沉、尺脈浮,大驚失色道:“臣才疏學淺。但……大君男兒之身,竟有婦人懷子之象。”
“是龍種。”秦灼面色淡淡,“管好你的舌頭。”
太醫渾身一震,將身子壓得更低,連聲道:“是、是。”
“保不住這個孩子,陛下班師後你提頭見吧。”秦灼口氣很和煦,“保得住嗎?”
哪敢保不住!
“胎氣雖弱,卻仍存一息,臣……臣定當盡心竭力!”太醫心道命休,忙連連叩首,“但請大君切莫憂思傷神,臣先去開藥。”
“等等。”
太醫被他叫住,嚇得兩股戰戰,只得靜立等候。聽秦灼道:“勞煩去看看太子,他……受了大驚嚇。”
太醫領命出去時,正有虎賁軍快步走來,附耳對陳子元說了什麼。陳子元略作猶豫,腳步漸漸踱起來,便聽屋裡人喊:“什麼事?”
陳子元涎著臉笑道:“沒事。”
“我不知道你?”秦灼冷眼看他,一身紅衣半身血灰,蓋的披風也破了個大洞,好好一個成王憔悴得倒像敗寇。
陳子元盯著他雙眼,誠懇道:“蘇合找到了。宮破之時,她往後宮裡躲了。裡頭都是肅帝遺眷,世家多少要臉,沒敢硬往裡闖。我叫她去陪著小殿下了。”
“不是這事。”秦灼說,“還有別的。”
“大王,你先別操心,當務之急是好好保養。”陳子元急聲道,“你身子吃得消嗎?”
“子元,”秦灼打斷他,“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陳子元叫他看了一會,氣急敗壞地搓著手,“行吧。”他說。“大內官也找著了,急著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