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目光凝重。
黑馬四蹄如飛,背上似著了火。秦灼竟拋韁棄鞭,只憑雙腿控制馬蹄方向,拔出最後三箭對準虎頭。
他離白虎不過一丈之遙。
“這三箭下去……此獸如兇性大發轉奔大君,這般距離,如何逃脫?”夏秋聲喃喃道,“秦君……竟肯為太子捨命至此!”
李寒屏息凝神。
生我死我,唯我父母。
一聲弓響,脆如裂帛。
秦灼竟踩鐙直立起來,三支長箭首尾相接,死死釘向白虎後腦!
昆刀哀吼,震耳欲聾。
他雙手沾著血,丟掉斷弦的弓。
侍衛用馬皆懼於虎威,兩腿觳觫,只欲掉頭奔走。只有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不顧死活地向白虎沖去。
幾乎是秦灼再射三箭的同時,蕭恆用盡全力將刀擲出,直直刺向白虎背部。
正在此時,昆刀壓著蕭玠,轟隆一聲重重倒下。
秦灼險些嘔出口血,將落日弓一扔,近乎摔倒地滾下馬背,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蹬開昆刀時,他看見蕭玠渾身是血地倒在草窠裡。
不要。
秦灼十指被弓弦勒得鮮血淋漓,手臂也被亂箭射傷,只渾無知覺般跪在蕭玠身邊。伸手給他擦臉,卻越擦越紅。
不要。
他顫聲叫道:“阿、阿玠。”
蕭玠卻睡熟了般,在他懷中一聲不吭。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在蕭恆飛奔過來時,他猛地抱起蕭玠,崩潰地失聲喊道:“太醫!太醫呢!快救太子!快救太子啊!!”
帳中滿是血氣和藥味,太醫坐在榻邊施針,抬頭覷著蕭恆臉色,戰戰兢兢道:“陛下……”
秦灼失魂落魄地立在榻邊,蕭恆一隻手攙著他,對太醫道:“直言便是。”
太醫將頭壓得更低,拱手道:“殿下性命無憂,後背與前胸也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他偷眼看蕭恆,“只是……”
蕭恆低聲道:“只是如何?”
太醫問:“臣聽聞殿下出生尚不足月。”
蕭恆察覺身邊人突然顫抖,便安撫地握住他,答道:“八個月。”
太醫頷首道:“殿下應當在胎裡養護不周,如此帶下了病根,易喘易驚,肺器發育也不好。原本仔細調養應無大礙,只如今……”
蕭恆急聲問:“如今怎樣?”
“如今遭今日一駭,只怕胎中病症一應發作。”太醫急忙跪地叩首,“臣萬死,恐怕殿下難以終年了!”
他俯身在地,只聽茶碗一碎,不料竟是這位南秦諸侯先失了態,驟然厲聲喝道:“詛咒太子,依法族之!左右,還不將此賊拖下去!”
“呼喝天子侍,斬殺天子從,大君好大的威風!”楊崢亦在當場,拱手道,“此虎是大君豢養長大,如今襲擊太子,大君就沒什麼話要說嗎?”
秦灼雙目俱紅,從牙關裡擠出字:“你什麼意思?”
楊崢不退不避,撩袍跪倒,“臣懷疑殿下遇襲,是為人謀劃!”
秦灼冷笑兩聲,指著榻上蕭玠,好笑道:“我殺他,你說孤殺太子?”
“天家亂,邊家幸。在場眾人,此虎為何只襲太子殿下,”楊崢直視秦灼,厲聲問道,“大君說得清嗎!”
秦灼有口難言,如今更是百口莫辯,又痛又怒,當即紅了眼圈,沖蕭恆道:“你的臣子,你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