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用額頭抵住他。
他們影子落在簾上,疊成鴻雁交頸的花紋。李寒已到了簾外,立即制止了要叫蕭恆的阿雙,自己往暖閣裡吃茶去了。
太陽好得很,透過窗曬著,人陶陶如醉,暖如暮春。秦灼突然道:“你也上來。”
蕭恆便將他往裡抱了抱,自己脫靴上榻,挎過肩頭摟著他。秦灼揭了被衾過來,將他一併蓋住,就這樣從被子下握住了他。
蕭恆多日沒碰著人,哪裡受得住這個,忙捉他的手,警告道:“少卿,你有傷口。”
秦灼沒有理他,手法細致又輕柔,低聲叫他:“六郎。”
“我好想你。”
他此話一出,蕭恆在他手中突地一跳,呼吸立刻粗重起來。人也不再阻攔,一隻手攬著他,靠在榻邊將頭仰過去。
氣息破碎著,不知道是誰的。
蕭恆在他耳邊喘著氣,秦灼合上眼,偏頭咬他的喉結,臉來回蹭著他脖頸,顫聲說:“我好想你啊。”
沒有比這更動人的話了。
蕭恆挾住他的臉,狠狠吻住他。
活著真好啊。
“因殿下尚未成年,冊封典禮便是內冊。陛下無立皇後,禮儀步驟便稍作刪減,但大君如何出席,臣欲於陛下商榷。”李寒將文書遞過去,“大君是諸侯,為臣;殿下是儲副,為君。依禮制,大君需向殿下行跪拜大禮。但從人倫看,沒有父拜子的規矩。”
他去端茶盞,燙了一下手,不動聲色地松開,又道:“殿下冊立當日,大君能否退避?”
“兒子受封,少卿必須在場,”蕭恆拿著文書沒有開啟,“我想讓他一起登壇受禮。”
李寒沉吟片刻,道:“但古往今來,沒有這個禮數。”
“我登基前是先在南秦祭的天。南秦是第一個正式承認我的諸侯國,我若以此為報,倒也使得。”蕭恆看著他,“冊立皇太子需要有兩名禮者,各為正、副之使,我的意思,少卿和你一起擔任。阿玠還小,就叫少卿抱著他同受朝拜,這樣說也挑不出錯處。”
李寒點頭道:“陛下思慮周全。”
“我擔心他的身體。”蕭恆卻搖頭,“以車輦代步,渡白覺得可行嗎?”
李寒卻問:“臣如果說不可行,陛下會改變心意嗎?”
蕭恆笑起來:“李渡白啊李渡白。”
李寒重新拾起茶盞,“冊立一事既有定論,陛下還是操心年號吧。”
蕭恆這才開啟那份文書,邊看邊道:“‘興露’?”
李寒道:“甘霖之願。”
“‘永昌’是盛世之號,”蕭恆看向另一個,“‘奉皇’?”
“上承三皇,燧人、伏羲、神農。這三皇並非部落首領,更不是皇權承襲。燧人取火、伏羲治水、神農嘗草,世人尊崇他們,是因為他們的德行功勞。”李寒看向他,“臣希望陛下不要忘掉最初志向,更希望有朝一日,陛下功成廢帝之時,依舊是無冕之王。”
二月十五,天子下詔,改元“奉皇”,冊皇長子蕭玠為太子。謁太廟,會群臣,攜皇太子受群臣賀。
屬於奉皇年的故事,在這裡正式開始了。
這場冊封典禮,是南秦尾大不掉的見證之一。天子、百官俱候於祭壇,待五更鼓應,承天門開,大君秦灼乘大輅,行馳道,引皇太子登壇受禮。至壇下,轉乘帝輦上階,足不履地。
當日,秦灼頭戴十一旒,服大紅白虎章袞衣,腰玉帶,踏烏舄,堂皇行於天子道,而天子正在盡頭等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