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酒宮女吃了一驚,“這就要逼宮了?怎麼沒有緣由?”
她身旁的女孩掩口道:“哪沒有緣由——誅殺妖孽!”
“是要……逼殺太子?”她結舌道:“可這將軍不是太子的……”
她的聲音被臺上舞鬧聲蓋過。將軍開罷弓,當即鑼鼓震天,臺上一眾小將舉旗幟高呼:“討昏君哪——”
模擬的、戲劇的攻伐聲裡,蕭恆一顆心往下墜著,在喧鬧中,敏銳捕捉到咔嚓一聲。
秦灼將一支斷折的竹箸丟在桌上,臉色蒼白,仍死死盯著臺面。
這才是他二人的真正痛處。
不懼風花雪月,只怕兔死狗烹。
鼓聲稍息,弦拉起來。皇帝提袍登臺,另有一小旦妝作宮女,抱一隻金花襁褓趨隨。
老大臣拔步眾軍前,拜道:“萬歲登基一年,天災不歇、人禍又起,忠良罔顧、奸佞橫行,更後宮空置、妖孽投生。請萬歲順應天意,處置孽子,立詔退位!”
皇帝只環顧眾人,少頃,方徐聲道:“許卿家,近前來。”
將軍沒有領陣,而是位列軍士之末,如今讓出條道,便邁步上前。
他頭抬不起,在皇帝面前單膝跪倒,捧拳道:“萬歲。”
皇帝問:“你要反朕?”
將軍不答,高叫一聲:“臣萬死!”
皇帝大笑一陣,連聲道:“好、好、好,好將軍,我且問你,此子,你做何料理?”
將軍作掩面狀,仍跪在原處,支吾道:“臣、臣、臣……”
皇帝望天甩袖,拖腔長嘆:“虎毒不食子哪!”
將軍再叩首道:“萬歲呀!”
皇帝後退兩步,甩袖轉身,抖擻二指唱道:
“恨殺我效雌鞠汝子,恨殺我與卿許終身。
恨殺我以奸為忠勇,恨殺我認賊作良人!”
這一聲含怒含悲,肝腸寸斷。話音未落,皇帝竟搶過襁褓,作勢要摜。
襁褓高舉過頭頂。
弦鼓越來越急。
只聽得一陣杯盞傾碎聲,竟是蕭恆從宴上立起,聲色俱厲,高喊道:“停住!”
鑼鼓當即收了,臺上人紛紛跪倒。
那隻金花襁褓到底沒能摔下去。
席間,秦灼面無表情,轉頭對蕭恆道:“我不舒服。”
蕭恆壓低聲音對阿雙:“扶大君去歇息。”
等秦灼身影從門前消失,蕭恆站起身,臉上一派冷厲之色,“獻戲之人暫且扣押,作這部傳奇的是誰,立刻提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