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忙安撫他:“我處理好了,我都處理好了,沒事了,你不要怕。”
秦灼呆呆看他一會,叫道:“六郎。”
蕭恆說:“我在呢。”
秦灼紮回他懷裡,像攀援一根浮木一樣,前所未有地、死死地抱著他。
蕭恆把刀摜在地上,話幾乎是咬碎了啐出來:“龍武幹什麼吃的,我叫他們看著人,就是這麼給我看的?狗都咬到身邊來了,好啊,得意,正好都在宮裡,我他媽就關門打狗給他們看看!”
秦灼說:“它會動了。”
蕭恆懵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秦灼已拉過他的手,蓋在自己腹上。
他說:“是阿玠。”
他沒有束腰,小腹早隆起來,只是大衣裳遮掩,自己又瘦,看不出來。蕭恆感到,從前是一片薄肌的地方突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在他掌心下,似乎有脈搏似的跳動。他看著秦灼,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秦灼臉埋在他衣襟裡,夾著點鼻音道:“你別罵了,抱抱我吧。”
蕭恆忙收攏手臂,紅著眼眶抱緊他,盡量放緩口氣:“一路平安嗎?身上呢,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好?怎麼腰帶也不繫,出事了?”
秦灼說:“先回去,我累得慌。”
蕭恆也沒做多想,直接把他抱起來往車裡走。秦灼難得沒有掙紮,把頭埋進他頸窩裡。
內侍把守俱垂首沉默,大氣不敢出。
待馬車緩行,梅道然才回神般問:“我怎麼聽不大懂呢?”
陳子元轉頭看他。
梅道然硌了牙般:“‘阿介’是什麼東西,會動,還能摸出來?你們大王現在隨身都揣著個兔子崽子嗎?”
陳子元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揮鞭跟在車旁,暫時對他不予摧殘。
馬車裡,秦灼一隻手摟著袖爐,一隻手由蕭恆握著上藥。
他小聲叫了句:“六郎。”
那人理也不理,將藥膏放下,接過阿雙的手帕給他裹傷口。
蕭恆那頂旒冕解在一旁,面容也露出來。眼下發烏,胡茬青著,臉上半分血色沒有。雖不是十分憔悴,也算不上精神。他將帕子繫了個結,卻沒松開秦灼的手,在膝蓋上攥著手指,直攥出一層薄汗。
他生氣便不愛說話,秦灼不敢叫他,只低著臉,後腰靠著軟枕坐著。好一會,才聽那人說:“你還敢跳。”
秦灼低聲說:“想你了。”
蕭恆看著他,半晌不說話。秦灼笑著捧他的臉,“怎麼還哭了呢。”
蕭恆鼻翼抽動一下,深深吐出口氣,方道:“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本來不想回來的。”秦灼說,“但這小東西不聽話,你不在,就鬧我。我整治不了它,只能借陛下的威勢,讓我舒坦幾天。”
蕭恆問:“很難受?”
秦灼笑道:“也沒有。”
他牽蕭恆的手探進大氅,輕輕按在腹部,問道:“你想聽聽它嗎?”
蕭恆正想俯身,突然想起剛才在說什麼事,又坐直身子,嚴肅道:“正說著你。自己什麼狀況,還敢再騎馬?我萬一沒接住……”
他想都不敢想,“秦少卿,你要我的命。”
秦灼見他變臉,當即倒打一耙,“誰叫你把守著門?早叫人從門前接應,我心裡有數,自然急不成這樣。”
蕭恆靜了一下,說:“我以為你走承天門,得了秋童的報,昨日便著人去候著。”
秦灼道:“承天門大張旗鼓,我怕金吾衛知道了有動作。再說,到底是天子道,我不好走那個。”
他這一話出,蕭恆就沉了眼色。秦灼忙軟聲求他:“看在孩子份上,你別兇了。我怕你發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