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債?若是銀行欠款,他談憑玉的九牛一毛都稱不上,況且是借給麻霆君的,不計較也罷了。又見麻霆君眼神裡格外堅定,品出些鷺鎮上五爺的滋味。
他確實被麻霆君的意氣風發吸引,偏偏是分別幾年,物是人非,兩個人的心性都被折磨一陣,他回到枝頭做四爺,麻霆君卻是實打實的落魄。
銀行裡重逢,他特地為五爺到行長的轉變愧疚過——幸而是虛驚一場,這時候再見到了。
他笑道:“沒問題。但是輸了怎麼辦?我倒是不用你雙倍奉還。”
這時候的微笑必然發自內心,好像一切盡在三年前。麻霆君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看他模樣,不經意紅了耳廓。
輸了必然也是舊債一筆勾銷——大庭廣眾,麻霆君不敢開口,否則太狂妄了,簡直是拖了條尾巴等人來查其中隱情,便是支吾著不肯答。
談憑玉把翡翠扳指擰下來,朝他拋去,道:“要是輸給我,送你了。”
麻霆君接得穩,依舊心悸不已。細細究來,著翡翠扳指最早是皇帝戴的,那皇帝必然沒有談憑玉這般慷慨。他把翡翠扳指檢查仔細,不見瑕疵,握緊在手心。
又看談憑玉的蒼白膚色被風吹得微微發紅。他朝思暮想的正是這張面孔,迫不及待想去吻。只好道:“四爺,這翡翠扳指是無價之寶,就算是開玩笑,我也承受不住。”
談憑玉眉毛一挑,道:“那你還給我。”
繼而伸左手在他眼前,擺明瞭等他來戴,求婚一樣。
都知道四爺好男色,開銀行的有個死去的男太太。搬上臺面,兩個男人間卻不宜過分親密。大家都看得出奇怪,礙於四爺的面子,只有緘口不語。
詭異的寂靜裡,麻霆君知道另一層關系,所以聽見自己心跳得格外激烈。談憑玉不動,他上前挨著談憑玉,很是鄭重地託著左手,扳大拇指。
“這麼冰。”他低低地道。
談憑玉也輕輕地笑,悄聲道:“該怪誰呢?”
麻霆君把扳指擠進他指關節,他又大聲地道:“要是行長輸給了我,年前還不上款,我帶人把銀行砸了,肯答應嗎?”
豈會是砸店?必然又是借個名頭來見面。麻霆君暗自高興著,順臺階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四爺可不準反悔!”
才有人願意喝彩。
人群中撥出一個攝影師,鑽到他們面前。
凡是友誼賽,開場雙方都需要牽手合影,重申“友誼”,以免為了勝負撕破臉。何二故意要找麻霆君的碴,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特地把攝影師趕了走。
然而自談憑玉奔下看臺,詹蘭竹也一同追下來,留單龍一人陪談行一說笑。一見是談憑玉要與麻霆君比拼,立刻把攝影師重新捉了回來。
何二爺不樂意,道:“他和憑玉沒有友誼的,怎麼好一起拍照?”
但是四爺的名號好用太多,攝影師不敢出賣詹蘭竹,只有為難道:“都是要拍照的——規定麼,規定。四爺親自來督工了,怎麼好怠慢?”
他說罷重新支起相機。麻霆君順勢走到談憑玉身邊,道:“四爺你講,我們有友誼嗎?”
人群主動向後退,留一小片空間專供給他們合影。談憑玉掃周圍一圈,才道:“跟俞行長沒有,跟麻霆君倒是有。”
麻霆君道:“那麼,和行長有的應當是愛情了。”
談憑玉笑道:“少給我得寸進尺!”
抬腿便要往麻霆君的腳上踩,無奈邊上群狼環伺,只好裝作原地踏步。
麻霆君難得看他吃一回癟,滿足不少,趁攝影師擦拭鏡頭,小心地道:“要是俞行長和麻霆君是一起的,能不能把友誼和愛情並在一起?”
談憑玉瞥他一眼,低頭道:“看你能不能贏過我。”
麻霆君耍賴道:“我只有小時候騎馬,早忘光了,要求你高抬貴手。”
等攝影師喊預備口號,叫他們先整理儀表。麻霆君不由分說搭了談憑玉的肩膀,細細幫他撣衣褶,惹得圍觀群眾眼紅不已,誰不想給談憑玉當走狗?
談憑玉嫌他太殷勤,微微皺眉,裝作不經意地捏他的指尖,道:“小恩小惠就想叫我放水了?”
“不放水。”麻霆君笑道,“我正大光明和你比。以前不也是正大光明地叫你愛我,騎馬算什麼?”
談憑玉嗤笑一聲,道:“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