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緊張道:“鬱小姐行行好,我家五爺走正道,沒得罪誰,放他一條生路”
瘦子討饒道:“鬱小姐行行好,我家五爺不值錢,他被賣了,我們也沒得活。”
鬱蕙心才笑道:“哎呀,你們不知不覺做好事,那車是花轎,他今天要做新郎官的。”
胖子瘦子還摸不著頭腦——玩笑要是揭露得太露骨,便失了許多趣味,鬱蕙心閉著嘴不肯講。顏青懂她,曖昧一笑,道:“是不是霆君去會情郎,嫌我們陪著束手束腳?”
鬱蕙心才釋然笑道:“凡是有不正經的事情,你一點就通了。”
顏青笑道:“先前他喜歡俞平,到頭來算我橫刀奪愛,還碰一鼻子灰;虧我把霆君當兄弟,沒和他計較。這回他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我更不應該打擾了。”
還不是聽見談憑玉的名頭,聞風喪膽,諒他也沒膽子騷擾談憑玉!又說得多麼大義凜然。鬱蕙心冷笑一聲,道:“你還挺大度?”
顏青不管她諷刺,道:“俞平喜歡他已經是過去了,新來的這一個,萬一喜歡我——我是管不住自己的,碰巧還單身呢!可怎麼辦?”
胖子瘦子聽了個囫圇吞棗,先為麻霆君高興起來了,連聲道:“謝謝鬱小姐,謝謝顏二爺!”
坐在車裡,後悔的心情才油然而生。
鷺鎮茶葉出岔,轎車抵押給了甄展,麻霆君許久沒有單獨開過車,扶方向盤也多了幾分鄭重。
行至濱江,路旁逐漸張燈結彩起來,樞城吸引諸多洋人駐紮,倒不大規模過洋節。這節骨眼上慶祝,想來是談四爺的生日。
麻霆君避諱著談憑玉的名字,連同彩燈也受到牽連,不願多瞧一眼;偏偏他做司機,不得不向前看,行車的心情便更加緊張。
他根本不想去什麼聖誕舞會,只是為了不辜負顏青或是鬱蕙心的真心實意。
誠然,他是真心實意愛著俞平的,俞平不在,他沒有機會一表愛意,便只想經營他的銀行,藏匿在一方小小天地。他愛著俞平,也害怕認識新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到底是“君子論跡不論心”,又不好說是責任還是愛。
正是三年前的今天,俞平與他做了戀人,這時候物是人非——一想至此,他原以為自己會傷心難過,然而此刻的獨身卻不孤獨,好像俞平在一旁打瞌睡。他不敢往副駕駛上看,戳破一個謊言。
悵然間不知不覺到了柏莊,他停好車,等鬱蕙心他們。
門口的禮賓不給他如此機會,笑臉相迎。麻霆君也禮貌笑著,一邊出示邀請函,一邊暗地打量四周,眼見柏莊佈置得十分溫馨,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冷清。
禮賓道:“俞先生,歡迎您。”
麻霆君卻起了疑心,後退一步,道:“我來得太早了嗎?”
身著燕尾服的禮賓,氣度不凡,開口發出上流社會的聲音:“裡頭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到了——我們老闆對這舞會上心,故意辦得小,也不對外開放,為的是照顧到每一位客人。”
麻霆君更是費解。樞城不比鷺鎮,銀行是小戲班子,上不了濱江的大舞臺。便道:“那,怎麼會邀請我?”
“俞先生,我家老闆在商會見過您。”禮賓笑道,“我們老闆最賞識青年才俊,縱使突然邀請,有些冒昧,但今晚來的都是些名流之士,他希望您能夠拓寬人脈,有更好的發展。”
一席話聽得麻霆君有些飄飄然,想起商會,他光顧著和談憑玉鬥氣了,還不知道怎麼入了其他名士的法眼。興許樞城反對談憑玉的也自成一派?那他在這唱反調的隊伍裡,簡直大有所用了。
他密謀著日後出路,禮賓看他高興,順勢請他進門。
隔幾步便能撞見一位工作人員,都認識他似的,點頭哈腰地敬一句“俞先生”,醉得麻霆君分不清天南地北,更忘記還不見顏青和鬱蕙心,只管自己順著指示牌往裡走。
宴廳近在眼前,有侍者攔路,把他引進了另外的小房間。
才知道今晚是變裝舞會,麻霆君準備不充分,本就理虧,何況他這幾年節衣縮食,對上流社會的禮儀生疏起來,沒有辦法拒絕如出一轍的禮貌與熱情,任由宰割。
然而侍者先拿長飄帶把他的眼睛蒙上了,軟軟綿綿的冰涼觸感,叫他心思搖擺不定,卻又覺得是自己多心
單龍冷不丁從一旁鑽出來,無聲地從侍者手裡接來飄帶,狠狠打起死結。
麻霆君被勒得慌,不太有底氣地道:“為什麼要把眼睛蒙上?”
單龍接話道:“我們老闆就喜歡這種玩意。”
他接話得太自然,脫口而出,難免有些後悔,幸而麻霆君面色不改——話說回來,麻霆君連枕邊人的聲音都不記得,怎麼會在乎他?與侍者對上一眼,無聲地相視而笑。
麻霆君微微皺眉,只道:“你們老闆是何方神聖?”
單龍道:“讀書會的。”
麻霆君追問道:“請問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