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好的一個青年,他怎麼會不答應?”
麻霆君自賣自誇得不盡興,捏了俞平的手腕,挨過來,又道,“好平兒,他要是不答應,你肯和我私奔嗎?”
其實現在就是在私奔——俞平不敢講實話,只道:“不肯。”
“我想也不肯。”麻霆君笑道,“他不答應是一時的,等我把銀行開起來,再去向他提一次,還不肯答應,就開分行了再去,買新房了再去……”
按他這麼說下去,非把談公館也買下來了。俞平打斷道:“好了,有完沒完。”
麻霆君道:“哎呀,我要叫岳父看見我的真心。”
俞平嗤笑道:“我爹可嚴厲了,你自求多福吧。”
經行一帶樹蔭,月光時而碎在地上。俞平心情好,挑光亮的碎片踩。
麻霆君在邊上沒有善罷甘休,為了讓談老爺接納自己,用豪言壯志鋪了一路,舉出不少例子,忽然一拍腦袋,道:“和你講太久,忘記一開始要說什麼了。”
俞平望向他,他笑著掏口袋,道:“噯,這是我想給你的。”
這段樹蔭密,唯一的光斑被俞平頂在了頭上,只聞到點藥水的味道。再往前是路燈,他跨了出去,才看清楚是個香囊。市面上沒有賣這種款式的,做工太粗糙了,單只有用料還算講究,裡頭塞得鼓鼓囊囊。
麻霆君罩著他的手,翻了一面,他摸出兩個歪七扭八的圓圈,隱隱約約看得出是兩個笑臉。
麻霆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是和我娘學的,一共縫了二十多個,就這個像樣點。早看你天天帶著舊香囊,不說用得多破,就是藥效也沒了。不如用我給你的。”
俞平抿著嘴,握麻霆君的手,才明白是針紮出的傷口。心上冒出一陣酸楚,道:“都是做香囊做出來的嗎?”
麻霆君道:“我畢竟是個新手。”
“霆君。”他往麻霆君的懷裡撲,道,“我真的很愛你!”
他說得自己也沒什麼底氣,總覺得有更加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格外聲嘶力竭一些。
麻霆君抱著他,溫柔一笑,道:“我什麼都願意給你,不敢想象你會多愛我了。”
俞平只覺得心跳到了嗓眼,然而眼淚好像更快流下來一些。麻霆君便輕輕拍著他的背,又道:“我也很愛你,很愛你很愛你。”
俞平道:“答應我,一直在一起。”
麻霆君道:“說好了,一直一直不分開!”
一切都恰到好處的氣氛裡,俞平鬆了抱著他的手,仰頭在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一記,袒露著屬於真實的,談憑玉的內心——
他把舊香囊摸出來,撚了翡翠扳指的形狀,鄭重交在麻霆君手心,道:“好好保管,不準丟掉。”
其實丟掉就丟掉了,總歸是身外之物,帶不走的。他把談憑玉真正的名頭託付給了麻霆君,便是把一切都交託在了麻霆君的身上。
麻霆君暫且不會懂他,接來香囊,左右翻了翻,忽而一笑,道:“要是我掛在床頭,夜裡能夢到你麼?”
談憑玉還逞強,往他手臂上拍,道:“白天見面晚上也見面——膩死了!你看見我的臉,不會嫌煩嗎?”
麻霆君笑道:“平兒小寶貝,我怎麼會嫌你煩?不過,你會不會嫌我煩?畢竟是我愛你更多點。”
談憑玉道:“說什麼,難道我不愛你?”
麻霆君道:“我可從來沒有瞞過你!”
“是。”談憑玉便道,“我是不愛你,已經開始厭煩了,你自求多福吧!”
麻霆君有一萬個不相信的道理,卻是結實把他環在懷裡,左邊臉親過親右臉,直到俞平罵過打過都不作數,忍無可忍,才笑道:“明天早點來我家,要拍合照的!”
布店鎖門前還不見俞平人影,倒是盼來幾輛轎車。
詹蘭竹聽見動靜,掃地動作頓一頓,當是麻霆君半夜三更擺排場開屏,閉著眼睛都想得出明日鷺鎮風言風語究竟如何,尷尬笑一笑,朝外面喊道:“門沒有鎖!”
然而傳來的腳步聲更細碎一些,不像麻霆君一行人的動靜。詹蘭竹少時一愣,手上動作不停,姑且沒去追究——卻見到一位黑色西裝小姐,踩高跟鞋。
“我來接我弟弟回去。”她連語調都是平淡的,彷彿被她眼睛的漆黑吞沒了。
詹蘭竹看她有些許熟悉,一時反應不過來。道:“您找哪位?”
談皎徑直走進布店:“你知道我找哪位。”